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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晝甚短,外頭天色仍亮,但我的剪報室永遠是黑暗的。檯燈照亮牆上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物快樂得令人惱火,臉上的表情對人生充滿期望,沒有一絲懷疑,仿佛理所當然地認為未來的人生將如同風平浪靜的大海,平靜無波。我做剪報,剪下家屬得知消息如何震驚莫名的悲慘故事,以及屍體如何被發現的詳細報導。我看見一名家屬或朋友在記者鍥而不捨的拜訪下,給了一張她最好看的照片,照片中她微笑得像是永遠不會死,令我感到滿足。
目前警方所知不多,但不久之後,他們會有更多線索可以調查。
究竟是什麼因素使一個人成為殺人者?這個因素是天生的,基因造成的,來自遺傳,因此有些人有,有些人沒有?或者這個因素是由需求塑造而成,因此發展成一種對抗心態、一種生存策略、一種求生存的病態行為、一種理性的瘋狂?就如同疾病是對身體的暴烈轟炸,瘋狂則是退縮到某個地方,挖掘壕溝保護自己。
就我而言,我認為殺人能力是任何一個健康人類的基本能力。一個人必須戰鬥才能有所獲得,無法殺死鄰居的人沒有權利生存。殺人只是加速無可避免的死亡而已,沒有人逃得過死亡,這樣很好,因為生命充滿痛苦。從這個角度來看,每一種殺人行為都是慈悲的,只不過當陽光溫暖你的肌膚,當水滋潤你的嘴唇時,你不會如此認為罷了。而且你會發現,你的每一下心跳都充滿了對生命的愚蠢渴望,你願意用你在人生中累積的所有東西來換取一丁點兒活著的時間,這些東西包括尊嚴、地位、原則。這時你必須深入內心,遠離困惑刺眼的光亮,進入啟迪人心的冰冷黑暗,了解其中的核心,也就是真相。這是我必須發現的,也是我已然發現的,讓一個人成為殺人者的因素。
至於我的人生呢?我也認為人生是永遠風平浪靜的大海嗎?
我一點兒也不這樣認為。再過不久,我也會躺在死亡的垃圾堆上,和這齣小戲碼的其他演員躺在一起。但無論我的屍體有多腐朽,即使只剩一堆白骨,我的嘴邊仍會留有一抹微笑。這是目前我所賴以存活的支撐,是我存在的權利,是我被淨化的機會,可以洗去所有的恥辱。
但這只是開始而已。現在我要關上檯燈,走進所剩無多的白晝亮光中。
3 香港
清晨,雨沒停,稍晚,雨仍舊沒停。事實上,雨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一連幾周,天氣都是這樣溫和潮濕。地面吸飽雨水,歐洲的公路塌陷,移棲鳥類停止遷移,新聞報導說北方氣候區出現前所未見的昆蟲。月曆顯示現在是冬季,但奧斯陸的公園不僅看不見雪,甚至連枯黃的植物都看不見。公園一片綠意,向人們招手,就跟松格區球場的人造草坪一樣綠。熱衷於維持身材的人們穿著挪威越野滑雪好手比約恩&iddot;戴利(bjørn dæhlie)愛穿的緊身衣來球場慢跑,只因他們一直在等結冰的松恩湖可以溜冰,卻苦等不到。除夕夜當晚起了濃霧,奧斯陸市中心燃放盛大煙火所發出的隆隆聲響雖然傳到近郊的亞斯克市,但天空卻一片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見,就算你在自家後院燃放煙火,也還是看不清楚。然而消費者調查顯示,當晚挪威每家的煙火爆竹支出為六百克朗,這也表示,如願在泰國白色沙灘上度過白色聖誕的人數在過去三年增加了兩倍。在東南亞,氣候似乎也變得亂無章法,颱風季節才會在天氣圖上出現的符號,如今卻成排地出現在南海上。香港的二月通常是一年當中最乾燥的月份,但現在天空卻下起滂沱大雨,能見度極低,因此國泰航空從倫敦飛往香港的七三一班機,只能繼續在香港國際機場上空盤旋。
&ldo;你應該慶幸我們不用降落在舊機場,&rdo;卡雅&iddot;索尼斯旁邊那個有著華人五官的男性乘客如此說道,卡雅緊抓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