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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拉夫在床上側過身子,臉上的肌膚松垮下來,看起來比平躺時老了許多。他用空洞沉重的眼睛看著哈利。
哈利突然站了起來,椅腳摩擦地面,發出巨大聲響。
&ldo;你要去哪裡?&rdo;歐拉夫問道。
&ldo;我出去抽根煙,&rdo;哈利說,&ldo;很快就回來。&rdo;
哈利在矮磚牆上坐了下來,點燃一根駱駝牌香菸。坐在這裡可以看見停車場。高速公路的另一側是奧斯陸大學的校舍,歐拉夫曾在那裡念書。哈利聽過有人斷言說,兒子總是會走上父親的路,只不過換個形式、披上偽裝,所謂脫離父親的影響充其量只是幻覺罷了,兒子總是會回到父親走過的路上,血親的引力不僅強過你的意志力,它就是你的意志力本身。哈利總認為自己證明了這番言論的謬誤,但為什麼當他看著父親枕在枕頭上的那張赤裸荒蕪的臉孔時,就仿佛是在照鏡子似的?為什麼當他聆聽父親說話時,就仿佛是在聆聽自己說話?他聽著父親的想法和言語……那感覺就像是牙醫精準地對著他的神經鑽下去。因為他就是他父親的翻版。可惡!他的目光在停車場裡搜索到一輛白色豐田卡羅拉轎車。
總是白色,最沒有特色的顏色。停在施洛德酒館外的那輛卡羅拉就是白色的,而方向盤後方的那張臉孔,就是不到二十四小時前曾經看著他的那張臉孔,臉上有一對細小的眼睛,眼角下垂。
哈利拋掉香菸,快步走回醫院。他踏上通往父親病房的走廊,放慢腳步,轉了個彎,來到開放的等候區,假裝翻尋桌上的一沓雜誌,同時用眼角掃描等候區里坐著的人。
男子將自己藏在一本《自由雜誌》後頭。
哈利挑了一本《視聽雜誌》‐‐封面是蓮娜&iddot;高桐和未婚夫的照片‐‐轉身離開。
歐拉夫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哈利彎下腰,將耳朵附在父親的嘴巴上。歐拉夫的呼吸聲非常微弱,哈利感覺臉頰旁有空氣流動。
哈利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凝視著父親,腦子裡雜亂無章地冒出童年回憶,屬於不同的人、事、物,全都是他清楚記得的回憶。
接著他將椅子放在門邊,將門打開一道縫隙,然後等待。
半小時後,他看見那名男子離開等候區,踏進走廊。男子矮矮壯壯,哈利注意到他有一雙少見的弓形腿,走起路來仿佛雙膝之間夾著一顆海灘球。男子走進貼有國際通用男廁標誌的門,拉了拉腰帶,仿佛腰際系有重物。
哈利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哈利在廁所門口停下腳步,吸了口氣。他已有一段時間沒做這種事了。接著他悄悄推門而入。
這間廁所仿佛是整個醫院的縮影:乾淨、整潔、新穎、過大。沿著主牆壁設有六個隔間,門鎖都沒出現紅色方塊。較短的一側牆壁設有四個洗手槽,另一側較長的牆壁設有四個陶瓷小便斗,位於臀部高度。男子站在一個小便斗前,背對哈利,上方牆壁有一條水平通過的水管,看起來相當堅固。哈利掏出左輪手槍和手銬。男人在公廁避免互看是國際禮儀,即便是無意的眼神接觸都可能招來殺機,因此男子並未轉頭朝哈利看來,即使當哈利極為小心地鎖上廁所的門,緩緩走到男子背後,用槍管抵住男子頭頸之間那圈肥肉,輕聲說了一句話後,男子也沒轉頭。哈利有位同事曾經說過,在擔任警察的職業生涯中,有句話至少應該拿出來說一次:&ldo;不許動。&rdo;
男子乖乖聽話,動也不動。哈利看見男子的身體變得僵硬,那圈肥肉冒出雞皮疙瘩。
&ldo;舉起手來。&rdo;
男子將短而有力的雙臂舉到頭上。哈利傾身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