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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母亲。父亲死得早,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儿子,如果我走了,谁来照顾母亲呢?要走的话,也要替母亲存下一笔生活费才好。
但,对一个绝症患者来说,赚钱谈何容易?好的工作找不到,体力活我又做不来,着急得团团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在最无奈的时候,我想到了一条路子,干脆一咬牙,做个“碰瓷客”算了。“碰瓷”这事你可能也听说过,就是找准时机,在大街上故意让自己撞到某一辆车上,然后敲诈车主一笔钱,这城里就有专门的“职业碰瓷党”。一般的“碰瓷客”都是拿捏好了分寸,至多撞个皮外伤而已,我则打定了主意,要碰就把自己碰死,反正也活不久了。一条人命,至少能包赔几万块钱吧?放在银行里,也够我老妈做养老的花费了。
那一天,我给老妈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又给自己换上一身新衣服,就到梧桐雨这条街上来了。我知道,到梧桐雨消费的顾客,不管男女,都是有钱的主儿。要碰呢,当然就得找一个出手大方的阔佬来碰,碰到一个像自己一样的穷光蛋,难得榨出四两油来。然而,到了这里的街上以后,望着穿梭过往的车辆,我的心却发起憷来,两条腿也直颤悠。还没开始“碰”呢,我已经软成了一摊泥。无奈之下,我只好走进梧桐雨,掏出身上仅有的钞票,为自己买了一瓶白酒来壮胆。就在我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喝着酒的时候,一个女人忽然坐到了我的对面。
女人四十来岁的年纪,模样一般,由于体形较胖的缘故,看上去有些臃肿和笨拙。不过,从衣着打扮和说话的派头来看,倒像是个富婆。她问我能不能陪她聊聊天,她按钟点付费,一个小时三百块。我想,她是不是把我当做那种男人了呢?毫不谦虚地说,我的外表应该算得上英俊,也比较讨女人喜欢。可是天地良心,我绝对不曾吃过那碗饭。鉴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吃不了那碗饭。不过我还是被她出的价钱吸引住了,犹豫了片刻,告诉她说:聊天可以,别的我恐怕做不来。
于是,就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一直都是女人在说话,我根本没有插言的机会,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女人足足说了三个小时,全都是她老公外遇的事情。她知道老公在外面有了人,但一直咬牙硬挺着,已经挺过好几年了。她明白,自己不能开口点穿这事,一旦开口,等待她的必将是鱼死网破的结局,她老公和那个女人都单等着她开口呢。而她宁死也不愿给那女人让位,于是就那么硬憋着装不知道。其实,她知道得倍儿清,那女人不是别的谁,正是她的亲妹妹。她已经快要憋出毛病来了,必须找个人来说说这事,不然就会疯掉。于是,就找到了我。我认认真真地听她诉说了三个小时,然后她付了我一千块钱,连零头都不要找就走掉了,临走以前还对我千恩万谢。
那以后,我就做了专业的“陪聊”。我发现,这世界上需要“陪聊”服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能有一个人跟自己说说话,我也觉得日子变得容易打发了,甚至渐渐地忘掉了死亡的恐惧。日子久了,我居然对这种职业产生了依赖的心理。哪一天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就觉得难挨难耐。我明白,说是“陪聊”,其实自己充当的只是一只“垃圾桶”的角色。那些女人把心里积存的垃圾和毒素毫无顾忌地倾泻给我,然后就一身轻松地走掉了。她们不知道,对我来说,她们仿佛一间间密闭的房子,透过她们倾倒出来的垃圾,我看到了这世界上太多的苦痛和隐秘。以前,我总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也最无用的废物,洞悉了她们的隐秘以后我才知道:能做一只垃圾桶,为别人提供些微的帮助,也应该感到安慰,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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