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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學友於是七嘴八舌,有的認為陳秋石的布防可以出奇制勝,有鬼斧神工之妙,有的認為這樣出奇的用兵風險太大,有一廂情願之嫌。趙子明是持不同意見者,他甚至認為陳秋石這是標新立異譁眾取寵。他的觀點還是老老實實地打陣地戰,以主力布防在一線,最多派出一個排的兵力在兩翼打援。
楊邑一直沉吟不語。等眾人說完,楊邑緩緩打開他的講義夾,將裡面的《黃石崖防禦戰鬥兵力部署示意圖》展開,掛在牆上,眾學員慢慢看明白了,瞠目結舌。原來楊邑的戰術就是虛晃一槍,在戰鬥發起後將主戰場延伸到洋河無名高地和篩子坑一線。也就是說,陳秋石的部署,同楊邑的戰術設想不謀而合。
這一下,陳秋石更是聲名大振。楊邑在訓練處的教學會上說,陳秋石此人對於戰略戰術的悟性是他近兩年中第一次遇見的,不僅知己也知彼,不僅講究詭道,也有章法,尤其善用地形。同樣一個地形,經他勘察,可以作出攻防、明暗、白晝等數個方案,滴水不漏,此人如果加以實戰鍛鍊,很快就能成為戰術高手。
因為有了這個成績,陳秋石獲得休假一天的獎賞。
楊邑對陳秋石的器重是顯而易見的,為了鼓勵陳秋石,他甚至把自己喜愛的一套厚厚的十本線裝書《陣中要務令詳解》送給了陳秋石。楊邑對陳秋石說,萬丈高樓平地起,帶兵打仗,要從最底層做起,當得連長,就當得團長。品行操守,率先垂範,運籌帷幄,工於心算,此乃為將之基石。
陳秋石誠惶誠恐地問,長官,你認為我能長久扛槍吃糧嗎?
楊邑說,時勢造英雄啊!以你的天分,應該是個將才。
學業上有了起色,就開始想家了。尤其是在訓練學習間隙,身體閒下來了,腦子就開始亂,千里之外故土山水常在夢中縈繞。還有那個剛剛滿月就被他拋棄的娃兒,雖然那模樣他看著不順眼,但那畢竟是自己的骨血,還沒有認真地睜開眼睛,就失去了生身之父,想想那孩子委實可憐,自己這個當爹的委實不是個東西,是個半吊子。
有時候情到深處,不禁潸然淚下。
休假日的那天上午,袁春梅來看他,兩個人在校園外面的秋子河邊散步。袁春梅說,秋石兄,你們隊裡的分數榜我都看了,器材技術和戰術指揮連續三期名列前茅,你進步得真快啊!照這麼學下去,你很快就會成為我們革命武裝的骨幹力量。
陳秋石心裡一怔,不言語了。他似乎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學的這些東西,可不是僅僅紙上談兵,不僅僅是用來顯示才華的。革命是什麼?在哪裡革命,怎麼革命,革誰的命,這些問題對他來說至今仍然抽象,仍然茫然。
他問袁春梅,有沒有同家裡通信,知道不知道老家的情況?
袁春梅說,我們的組織有鐵的紀律,既然參加革命了,就不能再受個人感情的羈絆,我們的行動是高度保密的,離開了大別山,我們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直到革命取得成功的那一天,我們再回去建設我們的美麗家園。
袁春梅說得很動情,袁春梅說這番話的時候,兩隻水靈靈的眸子充滿了神往。
陳秋石儘管還不知道革命是個什麼樣子,可他從袁春梅的眸子裡看見了革命的美好遠景,就像天空一樣晴朗,就像太陽一樣明亮。這明亮常常使他魂不守舍,日月顛倒。這明亮常常照亮了他的天目,能夠看見過去的歲月,看見那一對飽滿柔韌的乳房和含苞待放的櫻桃。此刻陳秋石的腦子又熱了起來,昂著腦袋說,春梅,我跟你說,大丈夫縱也天下橫也天下,我陳秋石既然投身革命,就斷無半途而廢的道理,馬革裹屍在所不辭。組織上指向哪裡,我就打向哪裡!
袁春梅興奮地說,我們的革命武裝,缺的就是你這樣的知識分子。我們很快就要畢業了,讓我們積極進取,爭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