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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後很難逃跑。因為外面直到聖山都是糙原,無可遮蔽。不要說他兩條腿跑不過馬,就是跑得再快,也逃不過一箭穿心的結果。因此只有趁著天黑逃,能在天亮前逃進聖山,就有一線希望。
要逃麼?衛清平停下手,有些恍惚。真要逃?逃進了聖山,等著他的又是什麼?就算是逃出北驍,又能如何?活著真是太苦太累了,伴著他的,只有那個人永遠藏在心中卻不能給他的一份情。他們兩人,可以共死,卻不能同生。既然如此,生又何歡,死又何懼?他真的還要苦苦掙扎著活下去?中元大事已定,那個人也能跟心上人雙宿雙飛雲遊四海了,那,他還要掙扎什麼呢?只要停下手,最多再有幾個時辰,一切苦楚就都結束了。其實,他不也是這樣希望的麼?否則,為什麼連個消息也不想往外送?或者在他心裡,也早就厭倦了吧。
溫暖的風從帳門fèng隙里吹了進來。冬天已經過了,風已變得柔軟。再過些日子,糙會青,花會開,牛羊會產仔。一切都會蓬勃生長,那是多麼美的世界。那麼,為什麼還要這麼辛苦地掙扎呢?靜靜躺下來,感覺這風,感覺這漸漸回暖的土地,是多麼愉快的一件事,又何必再苦著自己呢?
風從fèng隙里擠進來,吹拂著衛清平臉上的濕意,像一隻溫和的手,輕輕撫摸著他,要將他催眠,沉入那再無煩惱和苦難的美夢之中去……
第171章 重逢
衛清平整夜都沉在血紅色的夢境之中。時是他的家,父親不甘受叛國之誣,橫劍自剄身亡以示清白,母親頭撞在庭中石階上,其餘家人概連誅,血流滿地。時又是大牢之中,他用木枷砸死個意圖施暴的囚犯,溫熱的鮮血濺到他臉上,腥臭刺鼻。時是他在攝政王的床上,腿間淌下的是自己的鮮血。時又是北山戰後的屍場,人與馬橫七豎八地倒著,有的插滿箭矢像只刺蝟,有的卻是被自己人從背後捅倒,臉上還帶著死不瞑目的憤怒……
他還夢見皇后帶著臉悲憫站在牢里,帶來他母親未死的消息,紅色的衣裳在黑暗的牢房中無異道陽光,誘使他想緊緊抓住線溫暖,毫不猶豫地答應的條件。
他還夢見李越,夢見在中元的夜纏綿,那月光透進窗欞,卻是鮮紅色的。整個夢七顛八倒,當他夢見李越躍上馬背棄他而去的時候,雙手粗暴地搖醒他,讓他帶著滿心的悽惶和痛苦上馬車。
馬車裝飾華麗,因為是大巫神的喜車,車頂四周還裝飾排排神氣的鷹羽和狼牙。不過車中卻只有衛清平人,新娘自然早被悄悄送走,不會真的跟著他進聖山去送死。衛清平對此並不在意。他向車窗外看眼。太陽已經升起來,在濃霧後面像是化不開的團血,紅得刺眼。他怔怔地看著,直到眼睛酸疼流淚。
馬車在沉默中前進,越接近聖山,就越是無人敢隨便出聲,以至於行列不像喜車,倒像送靈,歪打正著地反倒更符合實質。
雖然霧氣濃厚,聖山的輪廓還是隱約出現在眼前。車門開,托明的臉出現在衛清平眼前:&ldo;聖山到,大巫神的守山人個都沒有來,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呢。&rdo;
衛清平靠在車廂上,懶得話。什麼守山人,根本都是他的杜撰。他有的,是用東平財力和大巫神的名氣結識的群三教九流,自從被囚後他就再沒送出過任何消息,哪裡會如托明所想有人前來相救。
托明雖然謹慎,但聖山畢竟是禁地,在聖山中殺害大巫神,縱然是他也有些忌諱。因此車隊在山口外就停下,只由四名劊子手駕著婚車進入聖山。四人都是托明養的死士,準備殺死大巫神後就自盡在山中,便沒有任何人再會知道件事。托明已經許諾給他們的家人自由和牧場,讓他們走得沒有後顧之憂。此刻他遙望喜車漸漸沒入山口,心中終於松下大大口氣。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