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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跪在床邊的稚嫩孩童抓住他的手:「父皇,你說什麼,兒臣聽不清,你再說一遍。」
彌留之際的帝王恍若未聞,只用盡餘力抬手,伸向半空,黯淡的眼睛有了光亮。
都說人臨死前會見到故人,帝王想到過先帝,想到過人生低谷時的恩人淑妃,想到過血海深仇的林貴妃,可唯獨沒想到的人會是她……
他們的第一次初遇,委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彼時的他,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蓬頭垢面,身後的人牙子在追,他慌不擇路,撞上了一隊聲勢浩大的車攆。
「什麼人敢擋清平縣主尊駕,活得不耐煩了。」婢女春盈大聲呵斥,朝護衛隊使眼色。
薄紗飄搖,少女蔥白的指尖挑開珠簾,露出一線縫隙,一雙翦水雙瞳輕掃,看向身邊婢女。
春盈趕緊開口:「是個逃跑的奴隸,不當緊,我讓人去打發走了。」
楚長寧往前頭瞧了一眼,對婢女交代:「瞧著皮相不錯,去將他買了,帶回公主府,正好皇帝舅舅剛賜了一匹駿馬,好馬當配好鞍,讓他去照料我的流風。」
春盈得令,人牙子聽說是長公主府的人,足足花了比市價高十倍的價格買下。
遞出一方帕子,和人牙子交接完,春盈這才有時間去看面前少年,待看清時,情不自禁地怔了怔。
這一會兒功夫,少年剛擦拭完臉上的灰塵,露出如白玉質地的皮膚,五官清逸挺拔,如明珠生暈,難怪連一向見慣各式美人的清平縣主都說他皮相上等。
春盈怔愣後,回神:「縣主派護衛驅逐,是我在縣主面前向你求情,以後你就安分守己呆在公主府養馬,知道了嗎?」
少年身穿灰撲撲的破舊長衫,渾身髒兮兮,只有擦拭過的臉頰乾淨玉潔。
他抬起一雙清澈如明月的眸子:「多謝姐姐替我美言,程玄感激不盡。」
女孩眉眼彎彎:「客氣什麼,以後你就叫我春盈。」
落日的餘暉斜斜灑落,映紅了雲層,映紅了臉頰。
臉蛋紅彤彤的少女望著眼前人,少年的目光追逐著行駛的儀仗,以及薄紗里的一抹窈窕側影。
天色剛擦黑,定遠侯府的丫鬟和下人們搬著花瓶和各式擺件,忙裡忙外,一整天連軸轉,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直到夜色滾濃,管事的過目了廳堂和花園裡的一應擺設,又檢查園子裡河渠邊的欄杆。
「明日三小姐的賞花宴,你們可仔細點,機靈點,萬萬不能出差錯,知道嗎?」
下面的丫鬟和小廝們齊齊應是,管事滿意點頭。
待人遠去,河渠邊的楊柳樹梢飛來一隻黑鳥,滴溜溜的鳥眼盯著從暗處走來的人。
那人貓著腰,站在河邊的一片木欄杆,鬼鬼祟祟一番張望,確定無人。
月上中天,那人才離開花園,來到廊下,便遇到一個打著哈欠的小丫鬟,他迅速將自己掩藏在建築後,等人走遠,才回到自己的住處。
過了早飯,定遠侯府門前車來車往,賓客絡繹不絕。
鄭三小姐忙著招呼貴客,就聽有人唱了一聲:「清平縣主到。」
人群里的賓客沉寂一瞬,就看到一個穿石榴色團錦琢花百褶裙的貴氣女子走出,彎眉水眸,菱形朱唇,襯得皮膚凝白如脂,攏在廣袖裡的手指細白如蔥段,雲髻峨峨,肩若削成,本該是一位瓊姿花貌的璧人。
清平縣主眉眼一掃,天生自帶一股生人未近的矜貴,看得旁人發怵。
在場賓客大抵聽說過這位縣主的驕縱跋扈,俱是態度恭敬。
等清平縣主離開,也有人注意到她髮髻里一支蝶撲花纏絲金釵格外引人注目,其中鑲嵌著兩顆碩大的藍紅寶石,在陽光下,晃得人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