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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後方望去,沈令蓁只看得見他手肘那裡破了塊皮,別處哪裡還有什麼傷什麼疤卻不得而知了。
她為難地咬了咬唇,躡手躡腳地想繞到前邊去。
霍留行似乎這時候才發現不對勁,睜開眼偏過半個身子去看,眼底錯愕之色一閃而過,像在驚訝來的人是她。
沈令蓁做賊似的一驚,剛要開口解釋,視線卻落在他身上移不動了。
這個角度,恰好能瞧見他上半胸膛。在那裡,在他左側鎖骨下方兩寸處,有一塊方方正正,凹凸不平的猙獰痕跡,雖然好像因為泡過熱水的緣故微微泛著紅,比記憶中的陳年傷疤看起來新上不少,但這位置、模樣,都能對上。
儘管已經醞釀了一天一宿,親眼證實的這一瞬,沈令蓁還是有些緩不過神,目光閃爍地盯著他,說話也忘了。
霍留行隨著她的視線垂眼看了看自己。
她這才驀然回神,踉蹌著朝後退了兩步,捂住了雙眼。
當然,在霍留行看來捂得實在慢了一些。
沈令蓁尷尬地背過身去,解釋道:&ldo;空青在給郎君送衣物的路上鬧了肚子,我就替他送過來了。&rdo;
霍留行語氣帶笑,支肘瞧著她:&ldo;哦,是這樣?&rdo;
她點點頭,一時進退兩難,支吾片刻,急急小跑出去:&ldo;我在外面等郎君……&rdo;
霍留行扭過頭,眼睜睜看她在門檻處一絆,靠著門框站穩了,懊惱地扶了扶額,離開了淨房。
這有賊心沒賊膽的樣子倒是招趣兒。
霍留行望著那門檻不可思議地一笑,轉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疤,又看了看胸膛,目光在這兩處來回巡睃了幾遍,皺起了眉頭。
等霍留行的時辰里,沈令蓁坐在天井邊上的美人靠來來回回想了很多。
她想,霍留行之所以不肯認對她的恩情,應該是為了隱瞞腿的秘密。可究竟是怎樣的利害關係,竟叫一個四肢健全的人甘心做了十年的殘廢,甘心從雄師鐵騎,橫掃沙場到自入囚籠,一生庸碌?
沈令蓁不知道。但她曉得,霍留行的的確確曾拿命救過她。
當時那伙賊人本想活擄她,可後來打鬥中形勢混亂,對方一不做二不休地要取她性命,挑斷了連接馬與車的套繩。
她手腳受縛,車窗又被木條封死,求生無門,隨車一路順著斜坡俯衝向斷崖,千鈞一髮之際,是霍留行用血肉之軀生生撞阻了馬車。
車子徹底停穩的那刻,他的腳後跟已貼到懸崖邊緣,只差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這樣九死一生的險境,絕不可能是謀算與做戲。
就沖這一點,這個恩,他可以不認,她卻不能知而不報。
沈令蓁眉頭緊蹙地倚著美人靠,沒留神霍留行已經出來了。直到熟悉的軲轆聲近至咫尺,她才站起來回身看他。
這麼切切的一眼,在霍留行看來有些擔憂的意味,與她先前處處懷疑、探究他的樣子大不相同。
似乎就在這片刻功夫里,有什麼變了。
沈令蓁快步迎上去,叫了一聲:&ldo;郎君。&rdo;叫完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戛然而止了。
倒是霍留行先開了話匣子:&ldo;方才急急忙忙的,磕著哪兒了嗎?&rdo;
她搖搖頭。
他笑起來:&ldo;以後當心一些,你要摔著了,我都沒法去扶你。&rdo;
這話一出,沈令蓁看他的眼神更添了幾分軟意,甚至有了那麼一絲為娘的,心疼兒子的神|韻。
霍留行心裡莫名其妙,面上未動聲色:&ldo;怎麼?&rdo;
她搖頭:&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