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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鴻微怔。
雲櫻抬起水光瀲灩的眼眸,又問一遍:「世子會沒事吧?」
季鴻這才回神,呆愣地點了點頭:「會、會吧……」
……
薄御昏迷到日落時才醒。
新皇的龍帳點了燈,帳外的風透進來,吹得火燭搖曳。
床榻上的人睫毛顫動,落在眼底的灰色剪影似蹁躚的蝶。一直守在榻邊的薄珏見狀,忙欣喜地俯身,輕喚道:「阿御!阿御!可醒了?」
視線模糊、旋轉,薄御只覺頭暈目眩,難受地閉了閉眼,皺眉問:「皇上?」
「是我!」薄珏握住他的手,掌心微顫,「你且躺好,御醫說了需靜養半月,你身體本就羸弱,斷不可大意。」
呼吸引得胸口發疼,薄御咳嗽一陣,這才緩過來。
薄珏餵他喝了點水,聲音溫和卻鄭重其事:「朕欠你一條命。」
「護駕乃臣子應盡職責。」薄御並不打算藉此邀功,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今日折桂之人,可是臣?」
薄珏失笑:「這種時候你還念著這個!」
「臣說過要奪得魁首,自不願食言。」
「是你,雖說提前結束,但你的獵物依然最多。看來你這身體是真養好了,再不似前些年連弓都拉不動。」
薄御唇角露出笑意,他環顧四周,見還站了旁人,就壓低聲音對薄珏道:「皇上,有些話臣想單獨跟你說。」
「什麼話,等你好些了再說。」
薄御卻是堅持道:「有些話,等不得。」
那眸光太過熠熠,以至於薄珏情不自禁地點了頭,揮退眾人,再次看向他:「說吧,究竟何事?」
……
山中的夜晚寒意滲人。
薄御撩開垂簾走出龍帳,雖有禦寒的上好狐裘,卻還是免不了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眯了眯眼。
參加皇家狩獵的賓客已陸續回了營帳,空寂的雪地里燃著火把,在風中搖曳似閃爍的星辰。
他攏了攏衣領,正欲去尋向燕,走了幾步,堪堪頓住——
角落裡,蹲著一個少女,雙手捧在唇邊,呼著白氣兒,眼睛不時朝龍帳看去,冷不丁瞧見了他,表情一頓,忙站起身來。
「你醒了!」她快走幾步過來,聲音欣喜。
火光倒映在她烏黑的眼眸中,美得流光溢彩。
雖說夜裡光線昏暗,可薄御還是注意到她泛紅的眼角,似是哭過。
他微微一愣,複雜的情緒輾轉而過:心底某處隱約期待著什麼,卻又不敢確認,怕一切都是鏡花水月,讓人空歡喜。
空氣中泛著淡淡的藥味兒,蓋過了先前濃重的血腥氣息。
雲櫻打量他片刻,忍不住皺皺鼻子,嘀咕道:「也就你有膽子跟黑熊斗,虧得你命大,受重傷也能撿回一條命……」
「不過皮肉傷,稍養幾日便好。」九死一生的險情被他雲淡風輕一句帶過,末了,掃一眼四周,見只有她一人,便問,「天色已晚,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忽然被問及,雲櫻一愣,囁嚅半晌才吐出話來:「我…我想確認你沒事……」
一句話,讓人心倏地一麻。
薄御的臉在寒冷的風雪中一瞬間燒得通紅,胸口有一團熱在不斷地膨脹,壓不下去,也吐不出來,他難為情得不知眼神該往哪裡放,慌亂之中落在她唇上,這才意識到她唇色發白、貝齒打顫,眉一簇,禁不住猜測道:「你一直等到現在?」
被拆穿的尷尬神色在她臉上顯現。
他錯愕地拉過她緊攥在身前的手,果真觸到一片冰涼。
怒意蓋過欣喜,呵斥聲脫口而出:「你到底有多蠢才會在這裡枯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