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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又遇到了郎老。他来这里是必然的。一个老一代蜚声海内外的摄影大家,焉能不到摄影展览厅里来呢?郎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彩色摄影,郎老的杰作都是黑白的。这次他带来了自己当年的杰作“百鹤图”的翻印本,令我回忆起当年欣赏这一幅杰作的情景。应该感谢老人的细心安排。
他一个人孑然站在那里,没有手杖,没有人陪伴,脸上的神情仍然是安然,怡然,泰然,坦然,仿佛是遗世而独立。这一次,我们除了打个招呼以外,更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我默默地站了一会,就同他告别。从此再没有在曼谷见到他。
杜甫的诗说:“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我们现在是:“今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像在曼谷这一次会面这样的奇迹,一个人一生中只能遇到一次。这样的奇迹再也不会出现了。云天渺茫,人事无常,一面之缘,实已难忘。我祝他健康长寿,再活上十年,二十年,或者更多的年。
1994年5月3日
华侨崇圣大学开学典礼(1)
我仿佛是走进了“天方夜谭”,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或神话的世界。
在辨认方向方面我的能力本来就不强,何况现在来到的是一个异国的陌生的大城市,而且只呆了一天,曼谷对我还是一团谜。现在一下子来到了华侨崇圣大学新建的校舍中,参加十分隆重的开学大典。我懵懵懂懂,不辨东西南北,被人扶下了汽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的校门,等到我抬眼观望时,已经快走到了大礼堂了。
我现在眼花缭乱,只见马路上站满了男女警察,一律黑色制服,个个威武雄壮。大概是因为国王要御驾亲临,为了安全,为了维持秩序,不得不尔。马路两旁的空地上和草地上,则挤满了男女老幼。穿着整齐的制服的中小学生则坐在草地上。搭了不少的布棚,棚下坐着许多成年人。虽然没有像一些国家那样到处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旗,但是在一派喧腾热烈的气氛中,我眼前也闪耀着一些红红绿绿的影子,大概也是彩旗一类的东西吧。国王陛下预定下午四时半驾到,此时才不过二时多,辽阔的校园里已经是万众欢腾,一片祥和、喜庆,而又肃穆矜持的气象,上凌斗牛。这让我立刻想到印度古代佛典中描绘的如来佛到什么地方去受到热烈欢迎的场面,一切天、龙、紧那罗、阿修罗等等,无不在天空中凝神下视,对如来佛合十致敬;连印度教的天老爷天帝释或因陀罗,也伫立于随侍的群神中,真正做到了“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我们被请进了新落成的富丽堂皇的大礼堂。屋内是另外一番景象。首先让我再明确不过地感觉到的是,室外骄阳如火,室内则因为有空调设备,冷冽如春。几百个座位上坐满了衣着整洁的绅士淑女,有泰国人,也有外国人,人人威仪俨然,说话低声细气,与室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因为是中国来的贵宾,被引到最高排紧靠主席台就座。我又因为在中国学者中年龄最大,就被安排坐在右边是人行道的第二个座位上。第一个座位看来是贵宾席的首席座位,被邀请坐在那里的是从中国台湾来的年已届一百〇四岁的蜚声宇内的摄影大师郎静山先生。看来序齿在这里起了很大的作用。不管怎样,经过了一阵紧张迷乱,现在总算安定下来了,可以休息沉思一会儿了。宇宙宁静,天下太平。
我们在肃穆中恭候国王陛下的御驾。但是距国王驾到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时间是太多太多了。西谚说:“你如果不能杀掉时间,时间就会杀掉你。”我现在怎样杀掉时间呢?最轻而易举的办法是同临座的人侃大山。我的邻座是郎静山老先生,他慈眉善目,蔼然可亲,本来是可以侃一气的。但是,他不大说话,我也无话可说。我明显地感觉到,在我们之间横着一条深深的“代沟”。我行年已经八十有三。如果说什么“代沟”的话,那一定会是我同比我年轻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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