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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向班长,发现班长正盯着自己看。他感觉到有些不自然,但说不出理由。班长说,月亮已斜挂在天边了,要下去了。
可是太阳不会很快就上来,李大刀说。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别看月亮的游移是如此地懒散与漫不经心,但它好像是朝一个固定的方向而去的,任何枪弹都阻挡不了。
也许再过一个小时,月亮就下去了,太阳就上来了。班长看了看手表,一脸痴迷地说。你发觉那边亮了许多没有?
李大刀不得不承认那边的亮色是越来越浓了,尽管他很奇怪这一点。即使是按班长说的那样,一个小时后就可以看到日出,可太阳不会在它跃出山头的一个小时前就显示自己的存在。这完全是错觉,李大刀也看了看手表说。其实现在是何时间,他不看手表也能猜个*不离十,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在装模作样。他说完这话,就马上觉得自己在撒谎。
班长没有说话。
如果他们凌晨发起强攻,我们五个人应该最先冲上高地。李大刀像即将溺毙的人捞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转移了不合适宜的月亮和太阳的话题。他们以为我们连全死光了,让他们好好地吃上一惊。李大刀重重地拍了拍班长的肩膀,语气坚决地说,我们一个人要击毙十个敌军,才对得起牺牲的兄弟。李大刀强调说,这很容易,因为敌人也不知道有我们这一小股人存在,凌晨,在强大的进攻前面,他们的目光只盯着远方。
班长一脸迷惘地地打量自己的连长。他把五个人个个都说得神仙一样,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他是不是完全忽略了他们中有两个还是重伤号,也许他们能不能醒来还是个问题。他也许还可以把死去的弟兄们都发动起来冲上高地吧。
像蝗虫般乱蹦乱跳的子弹如果一一从我们的耳郭边呼啸而过,没有与我们发生丝毫接触,至多是子弹们搅动空气形成的气流拂到我们的脸上,连长的理想倒是有可能实现的,至多组成我们耳郭的耳轮、耳屏、耳垂(有关耳朵的知识,小陈好像对班长说过,所以他记得)受一点气流的摩擦。
而更需要的是,嗓音远远超过八十分贝的炮弹爆炸声应该居然拿我们脆弱的耳膜也显得一筹莫展,我们的内耳包括半规管、前庭、耳蜗和听神经仍然可以像一台正常运转的机器,迅速地把从中耳传递过来的信息毫无误差地送到大脑里去,大脑就在附近嘛,触手可及,在此之前,此信息已安然通过中耳的各道分关卡的检验,并且合格了。
要不然,我们就得像连长刚刚经历的那样,轻而易举地被炮弹炸晕过去,如果不是被炸飞或炸碎的话。在战斗的漫长过程中,自始至终我们的听骨与耳咽管都是在正常工作着的,我们的锤骨、砧骨、镫骨毫无例外地都是不可能在战场上遭到丝毫伤害的,这是什么?
幻想!班长朝连长吐出两个字。
班长的脸上挨了一巴掌。当然,他没有还手的权利,他只是把脸转过去。他盯着远方的亮色。
李大刀有点后悔,但自尊和作为长官的身份抑制住了他试图想下属道歉的想法。他的目光在班长身上和远方的亮色之间游移不定,好几次他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从他口里出来的只有几声咳嗽。
班长意味深长地偏转头,看了一眼李大刀,站起身来,又稍稍弯下腰,朝洞内钻去。
李大刀感到了一阵孤独,他想,如果他身边不是还活着四个战士,而是全部死光了,剩他一个孤家寡人,那又会是一副怎样的情形呢。战斗下去!他把自己挪到了这块平地的最边上,趴在那里,脑袋探出去,打量着下边的地形,他不能够看见谷底。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预感到己方要炮击的时候,他人在何处。他难以想象,自己居然就一头扎入了这个安全的洞穴,而不是一头扎入这个深不见底的谷底,那样他就粉身碎骨了。
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