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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绫鼓足了勇气,才轻声问道:“八年前我当真得了重病,昏迷不醒了四年么?”
“怎么突然问起此事?”谢翊淡淡看向她,目若沉渊,“那四年你由兰心她们看顾,一直在江陵故所。”
谢绫翕动了下唇,心里其实依旧不能尽信,可也不好在谢翊面前表露出她的怀疑。否则要怎么解释呢?因为某人很可能是戏言的一句话,竟让她怀疑起了自己的过去?太荒谬了。
“弟子告退,师父早些歇息。”谢绫黯然退了下去。
※※※
翌日清晨,谢绫上街去给柳之奂置办贺礼,挑了半个上午,恰好见到一串上好的沉香木手串,香气入脾,柔和淡雅,很是适合佛道中人佩戴。
沉香木本可药用,能清神理气。谢绫想起静修师太近日与她论禅时常常咳嗽,便购下了这手串,直奔白马寺去。
谢绫依旧蒙了面纱,将手串包得极为精致,送去了禅房。
静修师太谢了她一句有心,看着她手中的另一个礼盒,笑问道:“这是?”
谢绫将盒子放上桌案,打开给她赏鉴,道:“这是送舍弟的紫砂澄泥砚,一品居购来的,师太看这砚台,可还能入眼?”
“贫尼对文房四宝无甚研究,但看这紫砂澄泥砚质地细腻,雕工繁复,当是上品了。”静修师太看谢绫目中神采,欣然笑道,“施主有如此雅兴,想必已然放下执念。”
谢绫眸色微不可察地一黯:“本就是我的妄想,算不上执念的。”她与静修渐而相熟,此刻便也不再避讳地把话问出了口,“师太既有一子,俗世中当有牵挂,怎会遁入空门?”
静修仍是蔼然笑着,却清淡不少:“贫尼出家前曾做过些错事,令我母子二人间的情分寡淡不少,今生不知是否还能弥补。遁入空门,也不过是赎罪罢了。”
谢绫听着,知晓那必是静修师太心中伤怀之事,便不再深究,只宽慰了几句:“师太教我着眼于现在,其实大有道理。师太自己也不必太过介怀。”
静修平平和和地一笑:“都是往事了。倒是施主看来仍有心事,又是为何?”
“……我前些日子收了个病人,日日为他劳心劳神,如今病已痊愈,再无瓜葛,病人就要将我忘了,便让我有些不甘心。”谢绫半真半假地囫囵过去,面上仍有些赧然。幸好她与师太互不相识,这样遮遮掩掩地说出口,倒让她觉得轻松不少。
她近来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大抵是前段日子每日将他的病情放在心上,又时时刻刻戒备着他的手段,神经紧绷着,如今突然松懈了,突然没了这个人在生活中出现,潜意识里便觉得不习惯。
静修了然一笑:“施主当真把那人作病人看待?”
“……”
“施主医者仁心,实教贫尼感佩。”静修手中拨了粒念珠,道了声佛语,“不知施主心中,可有那人的一席之地?”
谢绫不敢在佛前打诳语,细想之下,如实道:“也许……有吧。”
紧闭的房门突然自外向里被推开。日光倾斜在谢绫身上,让她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的变化,用手遮在眉睫之上转身去看。
门外院中栽了翠竹,碧肌玉骨,映着清光,受了微风撩拨,枝叶轻轻浮动。一片翠色之中,天光清盛,中间站了个月白色身影,正定定地看着她。
苏昱?!谢绫惊得说不出话,连砚台都未收,霍地站了起来。
方才说的话,也不知他听到与否。她虽说得隐晦,可也不难察觉所指之人便是他……她越想越觉得窘迫,回身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蒙着面纱,他未必认得出自己,便权当是有访客来找师太,自己向静修师太道了个别,匆匆出门。
苏昱站在门口一动未动,看她慌慌张张地离开,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