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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每天都當做最後一天來活吧。既然明天要死,為什麼不能放縱自己?既然明天要死,為什麼不珍惜今天?既然明天要死,那就把煩惱留給明天。
從前我也覺得自己活夠了,七十六歲,看盡社會變遷,人世繁華,子孫滿堂,家人和睦,還有什麼遺憾?但到臨死了,才發現自己有許多不舍。長篇大論不說了,最後一句——你們還年輕,你們要好好活。」
好好活啊……
聽著簡單,字也少,但真正做起來卻出乎意料的難。
將車停好,按下電梯樓層,十幾秒後,電梯停穩,「叮」的一聲,門朝兩邊緩緩打開。
一出電梯門,我便看到了癱在我家門口的「龐然大物」。
他靠坐在門上,渾身都濕透了,也不知是不是凍著了,臉很白,嘴唇也缺乏血色。
真想讓這狗崽子聽一聽黃老先生的信。
他微微閉著眼,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商牧梟。」我來到他身前,輕聲叫他。
他聞聲動了動,一點點睜開雙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臉上其它顏色淡了,便顯得他一雙眼尤為深邃濃黑。
「你終於回來了……」他揉著額頭,努力使自己清醒。
「你怎麼到這裡的?」一見到他,我的手都不自覺痛起來。
他仰起頭,後腦抵在門上,聲音滿是疲憊。
「走過來的,結果半路還下了雨。我姐姐不在家,應該又去找那個男人了。我沒有地方可去,你收留我吧。」他的頭髮還在滴水,身上沒有一處乾的,可以說狼狽落魄到了極致,我與他至多只是互相認識,他卻語氣自然地好似我們是多年老友。
我應該把他趕走,遇見他就沒有什麼好事,可他絕不會乖乖聽我的,而且他擋著門我也進不了家。
好歹是楊海陽女朋友的弟弟,和我也算師生關係,他現在狀況不太對,收留一下……也不為過吧。
「先進屋吧。」
商牧梟站起身,朝旁邊讓了讓。
我開門進到屋裡,正要去開燈,窗外忽地落下一道閃電,接著便是隆隆雷聲。
「我媽媽,就是在這樣的雨天去世的。」商牧梟走到窗邊,靜靜去看外面的雨,「她把所有人都支走,把我丟進了雨里,我拼命拍著門想進屋,始終得不到她任何回應。雨好大,我好冷,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一直不喜歡我。後來,姐姐從學校回來了,司機撞開了門,他們在畫室找到她。她穿著一條白裙子,睡得很安詳,是我見過的,她最平靜溫柔的樣子……」
他語氣平平,我卻聽得心驚膽戰。
我記得余喜喜說過,商祿的妻子去世時,商牧梟才五歲吧?
怪不得他這樣討厭雨天。一個五歲的孩子,任何一點悲傷的記憶都足以成為一生的陰影,更何況這麼慘烈的。
我一時不知道要如何接話,也忘了要去開燈的事,只是定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
「以前只要下雨,姐姐就會很擔心我,可是今天她甚至都沒有打來電話。她最關心的已經不是我了。」他轉過身,靠在窗上,語氣並不激烈,甚至可以說毫無起伏,「唯一的一顆寶石,我也要失去了。」
富有的人,不會在乎他的財產里是否少了一塊錢,而貧窮的人,一塊錢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的眼神讓我不安,而這份不安並非出於恐懼或者擔憂……它來自於心口的酸楚。
「你先洗個澡吧,我去找找有沒有你能穿的衣服……」我避開他的目光,一頭鑽進了臥室。
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只是一會兒,酸楚消散,不安也跟著褪去。
人類為什麼不能掌控多一點身體的主權呢?我無聲嘆了口氣。
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