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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再強壯高大的武者,在凶煞的野獸面前,也形如孩童一般弱小。更何況他的師父並不高大,更不強壯,只是個日漸虛弱的重病之人。
兩個赤手空拳的狂徒,毫無防備地暴露在獸群面前。
狄冬青扯緊韁繩,靠著高超的馭馬技,拼命與野獸周旋,但他四下的路很快便被封死了,馬兒嚇得慌了神,一心只想保命,高高揚起前蹄,掙動脖子,試圖將背上的累贅甩開。
他不得不護著師父翻身下馬。
兩人剛剛落地,他便看到一雙金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
那是獸群之中最為高大的一匹,身形矯健,脖頸頎長,雙足猶如登雲踏霧,一雙眼眸澄澈,使狄冬青莫名地想起初生時分在地平線上噴薄光輝的旭日。
異獸垂下高貴的頭顱。
狄冬青這才察覺,它所注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盧正秋。
金色的眸子眯成一條線,眼底涌動著攝人心魄的威嚴。
划過耳畔的風靜止了,天地仿佛停駐在那一刻。
盧正秋明明目不視物,腳底虛弱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卻仍舊仰起頭,迎上它的視線。
他的身影好似一棵樹,深秋的枝椏已無枝葉殘存,仍舊孑然地伸向天空。
他微微張開手臂,擋在冬青面前,也擋在身後的數萬大軍身前。
躁動不已的獸群在那一刻停下了攻擊。
足以地動山搖的踩踏聲,在頃刻間化為烏有,就連繚繞在周遭的濃霧也在一瞬間砰然散開。蒼白的日光貼著地面,斜斜地傾灑在這片寂靜的苔原上。
石縫裡的冰棱中,有冷冽的清光跳耀。
金色的眼睛合攏又張開,眼中已沒有凶煞之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靜,好似旭日的光輝中汩汩涌動的泉水。
&ldo;是夫諸。&rdo;盧正秋淡淡道。
&ldo;夫諸?&rdo;狄冬青不禁睜大了眼睛,&ldo;師父你怎麼知道?&rdo;
&ldo;隱隱有種感覺,好像早就認識他們似的。&rdo;
迷霧散開,狄冬青得以看清異獸的全貌,狀如白鹿,卻有四角,通體披著金色的毛皮,眼眸澄澈而明亮。
盧正秋接著道:&ldo;夫諸是上古靈獸,生性喜水而畏火,這一群大約是被天火驅趕得無路可走,才結隊逃離北疆。它們將這片苔原當做自己的領地,才掀起大霧,為的是守護此地不受外人進犯。&rdo;
夫諸的頭領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竟彎曲前肢,垂下脖子,緩緩跪伏下來。
盧正秋感到猛獸的吐息像一股熱風似的灑在臉頰上。他的臉上浮起一陣痛苦的神色,道:&ldo;你們認錯了,我不是夏,夏的殘魂早已消散,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rdo;
金色的眼睛眨了眨,腦袋微微晃動,執拗地不肯離開他的身畔。
不僅如此,在頭領身後,其餘的夫諸也次第跪伏下來。
一群撼山動地的野獸,竟乖順於一個雙目失明,連站立都不穩的凡人面前。
狄冬青詫然不已,他回過頭,發現身後的將士都沉默著,將畏懼的眼光投向盧正秋的背影。
他們害怕,因為他們不懂,在他們眼裡,這個人仿佛已不再是人,仿佛已步入異詭的疆域。
盧正秋發出一聲低嘆,幾乎輕不可聞。
但狄冬青還是聽到了,聽得一清二楚。
這世上的響動如此紛雜,但總有那麼一個人的聲音,他絕不會錯過。
他聽出那聲嘆息中的無奈,身披黑衫的背影是如此孤獨,疲倦,虛弱,獨自陷入無法涉足的遙遠黑暗中,目之所及,皆是旁人不知不解的風景。
他忽然有一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