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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他左拉右攏,廣連網而深撈魚,也扶持了幾個小家族壯大。如今他左右皆牽連,上下盡羈絆,根基深厚,腳跟穩固。名頭拿出去,也堪稱一家之主。他一生奮鬥,終於滾得錦繡堆,進得金玉堂,對得起富貴榮華。
可是。
可是。
&ldo;你若藏大賢能,就必有匡輔之時。&rdo;
當年陛下把他拎入朝中,是真指望他匡輔的!可他卻早早站了立場,把那大賢能,拿來搏蠅頭利。
二十年鑽營,負盡了深恩那!
匡輔之時。他以為陛下只是說說。他不過條泥鰍,朝廷里四處鑽鑽fèng子,找個熱乎窩。不登三公九卿,怎敢搶匡輔之功?‐‐是了!他曾經要爭一爭九卿的!想要得覲天顏,匡輔大寶。那時候年少輕狂,把這虛妄志向常掛嘴邊,成了人家笑柄。後來他就不說了。再後來,就……忘了。
陸德海突然站了起來,一拱手便告辭,轉身就往外頭走。
他得做點事。做點實事。
眼下朝廷在邊疆起事,要舉兵伐蠻族,正值用人之際。他不能為聖上領將帶兵,卻也一樣可以盡些微末力量。明日就爭取,籌糧餉也成,安流民也成,先勵精圖治,從小事做起。錦衣玉食久了,也沒什麼意思。人總得向上!
他還一個人修過壩呢!一個人救了兩郡百姓!那才值得投身!
他緊咬著牙齒,大步往外頭走,外面等候已久的馬夫忙上來迎,笑道:&ldo;老爺耽誤了辰光,張家酒宴怕是要遲了呢。&rdo;
陸德海厲聲道:&ldo;什麼酒宴?成日就知道尋歡作樂!回府!&rdo;
他邊說,邊打開馬夫的手,自己往馬車裡上。那四駕馬車何等氣派,披錦著金,高輿大轅。他抬腿往上蹬了好幾回都沒使上勁,反扭到了腰,不由&ldo;哎呦&rdo;一聲。
馬車裡等候的美麗侍妾忙探出身相扶,好不容易才把陸德海扶上了馬車,便忍不住埋怨:&ldo;老爺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還逞什麼英雄呢?叫夫人知道了,又責罵我們服侍不周。&rdo;
陸德海呆了呆,一低頭,先看見了自己肥胖的肚子和鬆弛的手臂。
他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這臉上,也滿是皺紋了。
他渾身劇震,腦袋裡嗡地一下,突然間萬念俱灰。
常年聲色犬馬,日日酒色消磨。如今他眼已花,頭已昏,垂垂老矣,不復英華。
晚了!幹什麼都晚了啊!上馬車都費勁,還談什麼投身大業!
那侍妾見他神色不對,忙捲起了車帘子透風,又讓車夫駕馬啟程。
帶著陸氏銀色徽記的威風馬車很快就拐出了坊間,緩緩走在皇城大道上。眼下正是春闈時分,路上儘是趕考學子,年輕的臉上洋溢著光彩,滿懷熱望,要闖蕩出一番事業。
他當年……也是這樣的。
可歲月將他的年華與壯志,時時摧殘,虛耗殆盡。
陸德海遠望著巍峨宮城,從胸腔最熱處,發出了一聲至沉至深的嘆息。
他想起了自己在灕江賑災的日子。那時候年富力強,大權在握,是他一生中最風光得意的日子。
他跳了龍門,一頭扎進深水潭,才懂天下之大。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看不完的露濃花垂。撈了還有,有了再撈。想做點事業多難那!這皇城裡,有無數誘惑和吸引,想努力求個上進的時候,總有人半道來拖人下水。或打壓,或吹捧。或危言恐嚇,或巧言令色。好不容易抵禦了外頭,心裡的慾念又兵荒馬亂地湧上來。
他半天不說話,那侍妾就小心試探,問:&ldo;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