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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要是换个人听,十有八九得当真,因为梁三确实有个舅舅。
这个舅舅姓金,叫金成仁,在旗,是老北京,八十多岁了,肚子里有点文墨。梁三本来跟这位舅舅没什么来往,他母亲去世后,与这门亲戚之间的走动就更少了,但是自打他把经营了十几年的小饭馆给盘出去,一门心思玩字画以后,他接触了不少“画虫儿”,在一块儿“盘道”的时候,这个说自己是谁谁的后人,那个说自己是某某的亲戚,抬出来的都是大名头,一个个都有家传渊源,有根儿有蔓儿,而他的老爹大字不识一个,在老北京是拉洋车的,解放后,入了运输公司,当了一辈子装卸工,跟字画一点不沾边。
一来二去的,梁三想到了这位在旗的舅舅。金成仁老实巴交,又上了岁数,平时很少出门,拿他说事不会有什么闪失。于是他编排出他舅舅是内务府的总管,家里藏着许多名画的故事来,但是跟几位“画虫儿”一盘道,“画虫儿”里有懂眼的人,一算他舅舅的岁数,跟宫里的内务府对不上茬儿了。他舅舅八十二岁,应该是一九二几年生人,那会儿已然是民国了,皇上都没了,上哪儿还去找内务府总管去?梁三抖了个机灵,把内务府总管安在了他姥爷的爸爸头上,反正也没有人去查他们家的家谱,别说是内务府总管了。他说他姥爷的爸爸是皇上,也不会有人去深究。
他以为冯爷不知道他的家底儿,所以为了“印证”这幅古画的出处是承传有序,又抬出了他的舅舅。
但是兔子乱蹦不长眼,撞在枪口上了。偏偏冯爷认识金成仁,而且金成仁跟冯爷的父亲冯子卿还挺熟。他知道金成仁当了一辈子中学教员,虽说毛笔字写得不错,平时舞文弄墨,但他的字有书没法,有肉没骨头,拿不出手。自然,老爷子压根儿也没有要当书法家的心气儿,虽说祖上留下来不少字画,但到他爸爸那辈儿,就折腾没了,到他这儿,家里并没有什么字画。
妈的,这兔崽子又跟我这儿编故事呢。冯爷知道梁三平时说话满嘴跑舌头,十句话里有九句是掺着水的,本想臊他两句,但那只绿豆眼又扫到了桌面上的龙虾壳,他不言语了。
“噢,是金先生手里的玩意儿。”冯爷的右眼皮翻了翻,左眼淘气地眨了两下。
“对,是我舅舅给我的。”梁三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你舅舅什么时候去潘家园了?”冯爷突然冷笑起来。
梁三立马儿吃了一惊:“潘家园?”
“是呀,这画儿不是他从潘家园旧货摊儿上买的吗?”冯爷脸上的深井顿起波澜,小眼闪了一下。
梁三觉得那只小眼的眸子冒出一道贼光,像是泛着红光的小火炭,他被这小火炭烫了一下,后脊梁沟不由得直冒冷汗。
不会吧。这是他祖辈上传下来的物件,怎么会是从潘家园的小摊儿上买的呢?梁三拧了拧眉毛,说道:“冯爷,您是不是刚才只扫了两眼没瞧准?用不用再过过眼?”
“这东西还用我再浪费时间吗?跟你说,我闭着眼都知道它的出处。”冯爷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您……冯爷,这,您可就……”梁三本想说冯爷把话说大啦,但他抬起脑袋,拿眼瞄着冯爷的时候,目光又被那“小火炭”烫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可就什么呀你?”冯爷的嘴角掠过一丝冷冷的笑意,说道,“你呀,棒槌一个知道吗?别拿你舅舅说事儿。跟你这么说吧,他们家桌子上摆着的是什么茶壶我都知道,他们家的西墙挂着一幅关山月画的四平尺的梅花,是我送给他的,不信你现在打电话就问。还什么内务府的总管,你蒙别人行,蒙我,算你没长眼。你舅舅金成仁跟我父亲是至交,人家做了一辈子学问,是老实巴交的规矩人,往后,别拿老爷子当幌子去蒙事儿知道吗?”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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