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第1/3 页)
令秧一愣:&ldo;你是說,朝廷也會來尋他?&rdo;跟著,眼睛倏地亮了。
謝舜琿慢條斯理地端起了茶杯:&ldo;他是朝廷派來收稅的,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沒人來尋他?話說夫人真是熟不拘禮了,過去同我說話,還總是&l;先生&r;長&l;先生&r;短,如今就直接&l;你我&r;起來。&rdo;
&ldo;想跟你說點正經的真難。&rdo;令秧的眼睛又一次睜圓了,&ldo;若是這麼說,我就還得謝你,說不定他也會念著我的好,回京城以後幫我的忙‐‐咱們的大事便又有指望了。你是不是早已想到這一層了?&rdo;她已經理所當然地把那道牌坊看成是他們兩人共同的大事。
&ldo;不算早,只不過是在路上想到的。&rdo;謝舜琿含笑道,緊跟著,認真地輕嘆了一聲,&ldo;如今,謝某便真沒有什麼可以指點夫人的,夫人已然&l;出師&r;了。&rdo;
令秧蜻蜓點水地低下頭去,難以置信地笑笑,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會忘記她只剩下了一條胳膊,並且,即使突然想起來也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名叫楊琛的宦官終於清醒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令秧。他渾身沉重得像是被埋進了土裡,眼皮一抬,便牽得腦袋裡一陣蜿蜒直上的疼痛。他不得不重新把眼睛閉上,那一剎那,疼痛也就被關進了黑暗的匣子裡,耳邊湧進一股清澈的聲音:&ldo;公公可是醒了?&rdo;他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似乎已經穿過了血肉之軀掉在地面上,他已經沒什麼力氣絕望,所以只好平靜地想:看來換上普通百姓的衣裳,也還是無濟於事。接著一隻手輕柔地按在了他的胸口和肩膀連接的地方,那個聲音道:&ldo;公公快別動,好生養傷,咱們家雖說沒出徽州的地界,不過休寧離州府好歹也有一段路,寒舍簡陋,可是無人打擾。安心躺著吧,等身子好些了,我派家裡的小廝去替公公往外送信兒。&rdo;
他又一次地忍著疼痛,微微睜開了眼睛。令秧和清晨的光一起涌到他面前來。說不準眼前這婦人究竟多大,看容顏不算十分年輕,雖說皮膚光潔,可臉上的線條一看就是經過些人世的齷齪的,襯得眼睛裡的神色也有風霜。但是她的聲音卻清脆嬌美,如同少女,總感覺伴隨著她的說話聲,她眼睛裡會隨著這琳琳琅琅的聲音濺出幾滴淚來。她渾身上下穿戴的都是素色,頭髮上也沒有釵環,恐怕是個孀婦。不知為何,她讓他相信,他的確置身於一個安全的地方。
好幾年以後,楊琛回憶起在唐家大宅養傷的日子,仔細一想,才發覺,自己不過只在那裡待了七八天而已。所以他也不知為何,能記得那麼多關於令秧的事情。這位唐家夫人讓自己的貼身丫鬟每日服侍他喝藥,他的一日三餐,則是這位夫人親自端進他房裡的。她們熱情,細緻,但是在這唐夫人臉上,他居然找不到一絲旁人見了他們都會有的驚懼和諂媚。她認真地看著他吃飯,並且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要他多吃點兒這個或那個菜,並且還追了一句:&ldo;湯倒是也快些喝呀。&rdo;這種坦然反倒讓他感覺不可思議,最為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會隱隱地擔心,若是他真的不快些喝下去,她會責備他。
起初他不怎麼願意同她講話,他知道自己的嗓音有種奇怪的尖細,這其實讓他覺得羞恥……尤其,是在宮外的女人面前。不過有一天,他終於放下碗認真地對她笑笑:&ldo;自打來了這徽州的稅監府,無論是官紳,還是百姓,受了不知多少冷眼。只在夫人這兒,不止看見過笑臉,連噓寒問暖都聽得著。&rdo;&ldo;怎麼會。&rdo;令秧難以置信,&ldo;多少人都怕你們,還敢給你們甩臉子麼?&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