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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梅廷認出這批重犯的來歷了。
說起來,蜀王府起兵謀逆是今年五月的事,被朝廷派兵鎮壓下去是兩個月前的事。
算算時間,蜀王親眷從封地押解上京,差不多正好是現在的時候。
沈梅廷低聲哀嘆倒霉,居然跟這幫犯了謀逆大罪的死囚住在同一個驛站里,拉著池縈之就要走。
怎奈何他頭上的通天冠太過扎眼,風格獨具,直接被人認出了身份。
「門外站著的可是信陽侯家的沈小侯爺?」
沙啞粗糲的嗓音在後院裡驟然響起,不論是官兵的閒聊聲還是囚犯們的哭泣聲同時一靜。
在場眾人轉過頭去,數百道視線齊刷刷望向角落處一輛囚車。
這輛囚車裡坐著的,肯定就是開口問話的人了。
下一刻,數百道探究的視線又唰得一下轉向院門外。
「糟糕。池表弟,我先走一步。」沈梅廷見勢不妙,保持著衣袖掩面的姿勢,穿著高齒木屐噠噠噠地飛快跑了。
「叔啊,我、我也先走一步。」樓思危也知道謀逆大案的厲害,不敢停留,掉頭同樣飛奔而去。
只留下穿著高齒木屐、能走不能跑,被獨自丟在院門口的池縈之:「……」
囚車裡開口的那人鬍子拉碴,襤褸骯髒,已經看不清五官面目,但池縈之與他對視了一眼,依稀覺得眼睛眉毛的形狀似曾相識。
那人沙啞地笑了一下,「——看熱鬧的原來還有池世子。多日不見,池世子可還認出司某來?」
池縈之硬著頭皮打招呼,「司世子。」
——蜀王和他們這些異姓藩王不一樣,是正經的司姓皇室血脈,論起輩分來還是當今聖上的堂兄弟。
蜀王放著正經王侯不做,非要起兵叛亂,連累了自家兒郎,好端端的藩王世子混成如今的慘樣。
親眼看到了認識的人窮途末路,池縈之有些感慨。
但像劇本里設計那樣,深夜把人放走、從此攪動天下亂局之類的大事……還是算了吧。
她能做的,不過是些小事罷了。
「天寒地凍的,銅鏈子鎖在一起的從犯們尚能聚在一起取暖,囚車裡的主犯一人一車,只能在風裡硬扛著。」
她叫來了青陽驛丞,吩咐道,「給囚車裡的重犯加一碗熱湯,每人一個熱饅頭吧。」
青陽驛丞得了吩咐,和官差商量了半日,果然把熱湯和熱饅頭挨個囚車發下去了。
池縈之站在院門口,眼看著蜀王世子半刻都等不及,捧著一碗燙舌頭的熱湯囫圇喝下去,隨即大口咬起爐灶烤熱的饅頭,搖了搖頭,轉身就要走。
沒走出幾步,身後卻傳來了蜀王世子沙啞的嗓音,「池世子,今日你看我可憐,他日誰知道會不會輪到別人看你可憐!」
池縈之裝作沒聽見,加快了腳步往回走。
但她穿著木屐實在走不快,只聽蜀王世子的聲音在身後持續響起,「你我同為藩王之子,當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當朝太子司雲靖乃是刻薄無情之人,對待我們司氏血親尚且如此!如今你們奉召入京,成了瓮中之鱉,還有好下場嗎——」
蜀王世子的呼喊聲,直到走出了很遠,還在耳邊迴蕩著。
池縈之腦子嗡嗡的響。
就連手腕處細碎的鈴鐺聲都聽不見了。
回了小院子,沈梅廷和樓思危那倆貨居然都在。
沈梅廷居然還抱怨她。
「你傻啊!謀逆案是天底下最碰不得的罪名,誰沾上誰倒霉。看到後院裡押的是蜀王府的人,你居然不跑!還跟蜀王世子搭上話了!」
池縈之脫了腳上的高齒木屐,忍著輪起來砸他臉上的衝動,「你叫我怎麼跑,光著腳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