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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说着话,一边看着温玉枝给宝贵喂奶的情景,若隐若现,忧虑之情就会在她的眼睛里滚动。
宝贵是个好动的孩子,每看见崔六六收车回家的身影,他就会蹒蹒跚跚地跑上前去,爬上黄包车,咿咿呀呀地示意崔六六把他拉到油坊门前。崔六六出车时,只要宝贵没在母亲的怀里,往东走就把宝贵拉到范家戏院门前,往西走就把宝贵拉到春生堂门前。不管拉到哪个街口,一被崔六六抱下车来,宝贵就会一路欢笑着蹒蹒跚跚地原路返回,重新出现在父母面前。一天早晨,在范家戏园门前,崔六六刚把宝贵抱下车,便和宗怀仁不期而遇。
“六六,这么早就出车?”
“干这一行的不都早出晚归吗?我可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饥,我还要养家糊口嘛!”
崔六六对宗怀仁素无好感,即使小时候在宗怀仁的煤窑当童工时,也没有什么好感。那时,宗怀仁不但效仿包工的做法,以一栋肮脏的窝铺悄悄侵吞着工人的血汗钱,而且把窑场的一切物件都看管得严严实实,唯恐工人行窃,以此报复他的贪婪。他时时刻刻防着贼,自己却经常像贼一样蹲在暗处监视工人。工人冷不丁地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他就会捂着肚子佯装肚疼,以致“窑主肚疼”一度成为工人之间相互警示的暗语。
“你说的是彤云吧?”宗怀仁说,“彤云好,彤云真好!别说你不会亏待她,她无论嫁了谁,谁都不会亏待她,睡还睡不过瘾呢!”
崔六六吃惊地看着他。
“那不是你的孩子吧?”望着宝贵蹒跚而去的身影,宗怀仁继续说,“千人操万人睡的,彤云这辈子怕是生不了孩……”
宗怀仁没再说下去,是因为崔六六粗壮的拳头怒不可遏,狠狠砸在他的小肚上时,不只使他一时背不过气来,一股热流还把他的裤裆浇得如同蒸笼。看见崔六六又一次举起了拳头,他慌忙夺路而逃。
崔六六这才意识到彤云眼睛里忽隐忽现的东西原来是忧虑。从范家戏园离开时,他的脚步虽然显得缓慢而滞重,但一到了火车站,他迎接乘客时的笑容却依然灿烂。而且,他照例早出晚归,天色黑尽的时候才收车回家。可是,彤云依偎着他宽厚的胸膛进入梦乡时,他却依然睁着眼睛。
第二天早晨起床时,他感到眼涩头沉,趿拉着鞋走了一步,身体还晃了一晃。这时,彤云端着热气腾腾的木盆走了过来。
“怎么啦?”彤云关切地问,“是不是病了?”
“没事儿。”他轻描淡写地说,“昨晚梦多。”
“洗脸吧。”
彤云把木盆放到他面前的矮凳上,然后取碗取筷,盛饭盛菜。吃罢早饭,他说范鄂生今天包租了他的黄包车,选定一处适合做瓷器生意的铺面才会取消租约,因此他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出门前,他又告诉彤云,她爱吃饺子,独自在家的时候不妨给自己做一顿饺子。彤云虽然已经重新习惯了粗茶淡饭的生活,但她曾经饱享过白米洋面和大鱼大肉的肠胃却还会不可抑制地冒出谗意。谗意每每袭来,她都隐忍不语,但还是被丈夫看了出来。她中午果然包起了饺子。不过,包完了饺子,她却没有把饺子煮到锅里,而是用潮湿的笼布盖住了饺子,把饺子保存起来,反倒把早晨的剩饭当作了午餐。整整一个下午,她等候丈夫回家的样子犹如盼望着节日。可是,天色擦黑了,不见丈夫回家;天色黑尽了,还不见丈夫回家。她准备去寻找丈夫时,丈夫在胡四孩的搀扶下出现在了家门口。还没完全看清楚丈夫的脸,她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第五章(5)
范鄂生做出重操旧业的决定时几乎毫不犹豫,但他在为轻车熟路的瓷器生意选择铺面时却格外挑剔,直到黄昏时才在西马市街选定了一处具有仓储条件的铺面。崔六六拉着他离开西马市街,天色已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