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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衣怒馬,風華正茂。
這是十三對秋獮的第一印象。
彼時王爺正在大帳里同眾位大臣閒談,他在王爺下手立著,無甚可做,一抬頭就瞧見帳子外邊一水兒的官宦子弟打馬而過。
□□烈馬,掌中長弓,勁風吹起衣擺,獵獵作響。
那是站在大魏頂端的青年才俊。
恣意、坦蕩、一往無前。
十三靜靜地看著,眼底漸漸漫上難以言說的情緒。跑馬帶起的疾風略過他的髮絲,揚起,復又落下。
十三最終還是閉了眼,嘴角輕輕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
初秋的風已然帶了涼意,他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笑意才開始真切起來。
這披風還是安文那個小丫頭在臨行時硬塞給他的。
彼時他都踏出王府大門了,小丫頭急急忙忙打門裡跨出來。
先打眼瞧了一圈,沒瞅見王爺,安文明顯鬆了一口氣,趕忙抖開手裡的牙白斗篷,一邊給他披上一邊絮絮地說,入秋天兒涼,一件衫子不頂風;又說這個色兒配他身上那套千挑萬選挑出來的棗紅色衫子絕妙。
末了,替他整了整斗篷,繃著小臉跟他說絕對不能脫下來,裹得嚴嚴實實才好,外邊好冷呢。
十三看著小丫頭忙來忙去的腦袋頂,覺得她簡直比自己還緊張,便逗她:「都裹嚴實了就看不見裡邊兒的衫子了,挑了那么半天呢。」
安文一頓,繼而放棄地嘟囔:「看不見就算了,那是他們沒那個福分。」
十三簡直無奈,揉了揉小丫頭的發頂,到底還是披上了。
十三這廂想著事兒,門口一暗,打帳子外邊又進來一行人。
為首的老者著一品官袍,華發滿頭,不開口便帶了三分笑,好似蓮花寶座上的觀世音菩薩。可若細看,這笑意卻又未達眼底。
被這樣一副面容注視久了,便仿佛被鷹隼盯上的獵物,無端冒出一絲陰冷。
十三憑著頭天晚上記過的竹簡,大略認得這便是老氏族一派的人了。
忽的一人抬眼,與十三撞了個正著,那人眯著眼,目光狠厲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正是周凡。
那老者有所察覺,順著周凡的目光看過來,只稍稍一瞥十三。頓了頓,微微頷首,卻是與王爺打了招呼。
老者拱了拱手,笑呵呵道:「老夫來得不巧,擾了諸位興致了。」
眾位大臣起身回禮,其中一人道:「閣老這是怎麼說。我等正在同淮安王談論天下名士,閣老飽讀詩書又德高望重,還望不惜指點一二。」
周閣老道:「老頭子不過活得久些罷了,哪兒談得上指點。」話是這麼說,人卻是到裡頭落了座。
如今朝廷上分為兩派,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秋獮人多口雜,也不好鬧得太難看。是以無論是革新派還是老氏族,出來和稀泥的還是多數。
有人道:「閣老,學生以為,名士乃國之棟樑。周尚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當名士。」
周尚書,便是這位閣老已故的長子了。
又有人道:「弘農楊氏十五子、河東柳氏三子,皆為品德高尚之人,亦可當名士。」
先前說話那人便趁機道:「閣老以為這幾人如何?」
周閣老半眯著眼睛,不疾不徐道:「此三子才華固然出眾,卻當不起名士二字。」
他垂眸,撇了撇盞里的茶葉,似笑非笑道:「淮安王麾下能人輩出,可有人選?」
他表面上客氣,實則卻是把矛盾全都推到了王爺身上。
周尚書的才能有目共睹,弘農楊氏、河東柳氏亦都是儒門大家,比此三子更加出色的人選,不能說沒有,但也極難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