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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活閻羅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想是因為吃多了酒,笑著笑著,男人栽倒在十三身上,「哇」的一聲吐了個昏天黑地,吐完頭一歪,著了。
十三無奈地低頭看了看被穢物弄髒的羅衫,也沒嫌棄,打了盆水,利落地給男人擦了身子放在榻上,又給自己換了身乾淨衣裳,坐在榻沿上出神。
待了會兒,忽的就覺得這屋子裡不知是薰香還是酒臭,實在叫人憋悶的慌,於是起身推門出去,打算喘口氣。
外頭老爺小倌兒們三三兩兩地聚著,不是放浪地說些助興的渾話就是絮絮地念叨著被滅門的鄭家。
十三心裡頭不痛快,懶得招待這些個人,轉了個身,逕自朝著南湖去了。
說是南湖,也不過就是圈在南風館裡的一池子活水,不大,卻深。旁邊種了些梨樹,春天賞花、秋天摘梨,這麼點文人雅趣卻是風月場裡難有的,是以池子不大,卻成了南風館的招牌。
三月中還冷,梨花也沒開到全盛,研究情趣的老爺們還少往這來。
若是過一個月再來看,那一院子,當真是滿園春色。
十三這個時候來這,也就是圖個清靜。
黃昏的陽光是金色的,紛紛揚揚地灑在南湖上,波光粼粼,怪晃人眼的。
鄭禮偏喜歡這樣一類的閃光。
那年他十五歲,頭一次跟著鄭老爺下江南,正巧趕上人家正月放煙花。趕回京城的當天天都沒亮就跑過來找十三,興沖沖的跟他說江南的煙花多麼多麼溫婉,跟京城的氣勢一點也不一樣。
「那不是有首詞,說『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大抵就是這個樣子了。」
鄭禮眼睛亮晶晶的,跟他保證,「等我攢夠了錢就給你贖身,我帶你去看江南的煙火!」
哪兒的煙火還不一樣,十三心裡想。
然而看著鄭禮那雙興奮的眼睛卻沒說出來,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鄭禮便高興了,拉著他繞著南湖瘋跑。到底是兩個半大的孩子,瘋起來不管不顧,踢碎了一路瓷瓶子,被好一頓臭罵。
坊間都說,鄭家的小公子荒唐,跟個小唱互相交心。
只有十三自己知道,交心的,怕是只有鄭禮一人。
他的那些髒亂的破爛帳,是怎麼也不敢跟那個單純的世家公子說,平白弄髒了人家的。
在黑暗裡苦苦掙扎的人,大多都是想抓住一點光的。
鄭禮便是他的光。
只是這道光終究是逝去了。
十三是苦日子裡過來的人,看過不知道多少生死離別,見得多了,感情便也淡了。只是聽到鄭禮死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那麼個白紙一樣的人,看著染血的鍘刀,該多害怕啊。
他不捨得的,可那又能怎麼辦呢。來了客,他甚至連見他最後一面都辦不到。
罷了,罷了!
多少年也這麼挨過去了。
重重嘆出一口氣,仿佛是要吐出這小半輩子的憤懣。
十三在南湖邊上站了半晌,覺著周身都冷了,便打算往自己屋裡頭走。
那個掌固,職位不大,脾氣不小,等他醒了瞧不到人,定然又要鬧上一場。
這麼想著剛要轉身,便看見樓裡邊出來一波人,正往南湖來。
五六個人,一人摟個小唱,卻是瞧也不瞧懷裡的這個,偏著頭跟裡邊擁著的那位說話。中間那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也不說話,卻能讓人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威壓,想是久居上位慣了的。
十三不由得想起男人跟他說的那位「大人物」。
是也好、不是也罷,那樣氣勢的人,終歸是他一個小唱惹不起的。
眼看避不過去,十三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