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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繼勛神色變了又變,偏偏不敢造次,恨恨咬緊牙關,向後退了幾步。
「等風頭過了,自己想辦法出城。」雲琅回頭朝他和和氣氣一笑,轉回車前,不緊不慢道:「若是混不出去,也不必回北疆等我了。」
黑衣人們早已一掃頹色,齊齊朗聲應是。
為首的一個又上前,緊攥著囚車追問道:「少將軍,你有萬全之策了,是不是?」
「放心。」
雲琅成竹在胸,篤然笑道:「倘若沒有萬全之策,我又如何敢來自投羅網呢?」
第二章
罪臣伏法,當街問斬。
囚車繞到菜市口,已至午時二刻。
菜市口人頭擠擠挨挨,一早就開始熱鬧,過了午時,已支起了幾個茶攤。
御史中丞搶上幾步,趕在兵士前,伸手扶住車轅。
雲琅掃一眼那幾個兵士手中的殺威棒,低頭笑笑,不以為意,帶了枷鎖走下囚車。
駐守北疆的是朔方軍,沿革了幾朝的悍勇鐵騎,有名的軍紀森嚴法令如山,軍令既出莫敢不從。
少將軍下了明令,誰都不准來法場。那些軍中莽漢無法無天、敢奔襲千里潛入京城劫囚,可縱然給他們十個膽子,也決不敢靠近法場哪怕半步。
雲琅向人群里大致一掃,正要上法場,被御史中丞按捺不住攔下:「少侯爺——」
雲琅朝他囫圇抱拳:「酒真的不好。」
御史中丞定定望著他,張了下嘴,沒能出聲。
雲琅自覺不是挑事的人,想了想,誠懇奉告:「大理寺送的是假酒。」
御史中丞:「……」
法場是臨時搭的,難免草率,階下還是一片雜草磚石,刮著囚衣格外粗糲單薄的布料。
雲琅振落牽衣蓬草,舉步踏上石階。
台上人高高坐著,眼皮也不抬:「犯臣何人,犯下何罪?」
御史中丞尚未及開口,高繼勛已上前一步,抱拳俯身:「回老太師,犯臣是雲府餘孽雲琅,犯得是抄家滅族的滔天大罪。」
御史中丞晚他一步,怒目而視:「你——」
「怎麼?中丞接手雲府一案,熟讀文書卷宗,莫非以為……」
高繼勛側頭看他,冷冷笑道:「以為我說得不對?」
御史中丞胸口起伏几次,掃過台下指指點點觀斬人群,沒再說話,向後退開半步。
午時二刻,太陽正是刺眼的時候。雲琅眯了下眼睛,抬頭往台上看了一眼。
監斬的是當朝國丈、太師龐甘。
三朝老臣,頭髮鬍子都白透了,拄著御賜的龍頭拐,顫巍巍路都走不穩。整個人倒還老而彌堅地捧著詔書,念得抑揚頓挫:「天生民,而立之以君。夫君者,奉天養民者也……」
雲琅向來對這些之乎者也頗感頭痛,找准根木柱,跪坐下來靠著,閉目養了陣神。
太陽當頭,既無雲又無風,哪怕是冬日,跪聽聖旨也有幾分苦曬。
不少人恭敬伏地,跪得難熬,也已偷偷換了好幾次腿。
龐甘不緊不慢念了一炷香,終於念到最後:「聖上繼位,感天承運,奉先帝之遺詔大赦天下……然,謀反大逆、罪大惡極者,皆不在此列!」
不少人被懾了一跳,本能抬頭。
「雲府之罪,罪無可恕!」龐甘放下聖旨,沉聲道:「雲琅,你可知罪?」
雲琅起身:「知道。」
雲府抄斬滿門、夷九族,是五年前的舊事。
佑和二十七年,先帝尚且在位。上元節當晚,宿衛禁軍宮變,殺校奪兵,直逼寢宮。
這是本朝最慘烈的宮變。先帝抱劍親守宮門,先皇后捨命護駕,宮人削髮死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