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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煙雨迷濛的時節,正適合少女感懷。一路上,她回憶著客居餘杭的十年光陰,說自己的北方官話,都已經被吳儂軟語取代,如果回京,會被那班小姐們笑掉大牙。又感嘆起,自己一直都比少年高,如今不知不覺,卻只到他眉頭了。
少女說著轉身,舉起柔若無骨的小手,想比量自己的頭頂和弟弟的眉頭,印證下身高差是否無誤。卻見少年正望著湖面出神。
少女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就看到那艘被眾星捧月的畫舫,眉頭不禁輕蹙,旋即展顏笑道:「阿弟真的長大了……」
少年聞言一愣,當他回過頭來,目光變得柔和溫暖,沒有絲毫肅殺的影子。他臉頰微微一紅,抗議道:「阿姐胡說什麼呢。」
「害羞了,害羞了,小雲兒果然是開竅了。」見他受窘,少女咯咯的嬌笑起來,她笑的如此輕快肆意,少年只能無奈的將油紙傘儘量罩在姐姐頭頂,以免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裙。
少女笑累了,便把手搭在弟弟的胳膊上,待喘勻了氣,也有些神往的看著那艘畫舫,小聲道:「她琴彈得太好了,若能拜她為師該多好。」
姐弟倆說話間,又有艘船載著幾個輕薄公子,湊近了那艘畫舫。便聽公子哥兒們抱拳高聲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錢唐四少慕名前來,懇請芊芊姑娘撥冗相見,以慰平生。」
少年聞言,看看少女道:「父親聽到你這話,阿姐今年都別想出門了。」
「暮氣!」少女吐吐丁香小舌,朝少年擠眉弄眼道:「柳芊芊是江南第一琴藝大家,你小小年紀就知道偏見。」
「偏不偏見我不知道。」少年舉一舉手中的竹籃道:「我只知道我們再不回去,晚飯就沒得吃了。」
「呀,確實。」少女這才意識到,在外面耽擱太久了。趕忙提著裙角,快步走在湖邊濕滑的青石路上。
「阿姐,我們來湖邊是為了折柳的。」見冒冒失失的少女,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少年只好提醒道。
「哦哦。」少女拍了拍額頭,扮個鬼臉道:「這就做。」她便停下腳步,端詳起湖邊的垂柳來,但見那些掛滿了雨露的柳條,每一根都嬌嫩可人,令人不忍傷害。少女青蔥般的手指戳著下巴,好一會兒都沒下去毒手。
少年也不催促,專心給她撐著傘,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姐姐。
少女求助似的看向少年,少年微舉雙手的事物,示意愛莫能助。
少女撇撇嘴,只好狠心出手。為了小小報復一下少年,少女在折柳條時,不著痕跡拽了一下樹枝。柳條上積蓄的水珠便嘩啦一下,全都落在少年頭上。
少年無奈的看著嬌笑著跑掉的少女,不放心的叮囑道:「小心腳下。」頓一頓,又有些氣憤道:「還有……以後不許叫我小雲兒。」
「知道了,小雲兒。」少女點點頭,手捻著柳枝,在石板路上蹦蹦跳跳前行,她的步履雖然輕盈歡快,落地卻是極穩,顯然少年多慮了。
少年無奈的搖搖頭,不疾不徐的跟在她身後,姐弟倆說說笑笑,消失在煙雨迷濛的美景中。
……
大玄朝統一南北,將天下分成三十一州,西湖所在的餘杭縣屬於揚州吳郡。城中除了縣衙,還有郡守府。
郡守衙門和縣衙都座落在玉皇山下,西湖之畔。這一帶自然也就成了達官貴人聚居的地方。在離郡守衙門半里多遠的地方,清波門內,有一條陸官巷。青石鋪就的長巷古樸寧靜,最裡頭就是吳郡郡尉陸信的宅邸。
姐弟倆進了巷子,只見鄰居門前都已經插好了辟邪祈福的柳枝。少女有些汗顏的伸手,摸了摸漂亮的小鼻子,對少年正色道:「柳枝,還是長在西湖邊的最好。」
少年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配合道:「格外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