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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買個五歲的男童能有什麼用呢?
於是一直到了黃昏,那螞蟻都不知道搬了幾回食物了,邢川仍然沒有被買走。
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賣家打開籠子將他牽出來,打算明日再賣。身子剛鑽出籠子,便聽門口傳來諂媚的一句:「喲,姜老爺,今兒個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一位體型肥胖,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邊盤著手中的核桃,邊懶洋洋答道:「前日家裡剛走了一個,這不,今日閒來無事,來看看你這兒有什麼新貨沒有。」
「有!當然有!」門口那工人堆著一臉諂笑,領著口中的姜老爺來到邢川面前,「您也是趕巧兒了,這今日剛到了一個。您看看,合您胃口不?」
姜老爺的眼睛本來就小,稍微一眯便眯成了一條縫,打量了他須臾,又道:「這身板看著有些瘦弱,恐怕經不起兩天折騰啊。」
「欸——您這就此言差矣了。」牽著繩子的賣家自然不肯放棄這單生意,當即狠拍了兩下邢川的背部,後者連一聲悶哼都未曾發出,「您看,瘦是瘦了點,可身子骨硬朗著呢。若是沒撐過兩天,我免費再給您送去一個,您看如何?」
手裡的核桃仍在盤個不停,姜老爺盯著邢川不發一言,似乎在思考這小孩到底能不能撐過兩天默了半刻,邢川見眼前的男人撇了嘴角,「行吧,就他吧。」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銀袋子,丟到賣家手裡,而後便牽著那繩子,將他帶離了奴隸市場。
走出四五米,他隱約還能聽見後面兩人的談話。
工人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流露出些惋惜:「這麼漂亮的小娃兒,可惜活不了多久了。」
一旁的賣家掂了掂手中的銀袋子,語氣里甚是愉悅:「你管他能活多久呢,這世道,咱們這些底層的人哪還有空管別人啊。走,今日賺了筆大錢,咱們喝酒去。」
話畢,二人勾肩搭背地踩著夕陽的餘暉漸漸遠去。他們深知,自己走向的是漿酒霍肉,而邢川走向的,則是暗無天日的牢籠。
在這向天城,沒有人不知道姜老爺是何人物。他是同守城將軍拜過把子的兄弟,有朝廷的勢力給他做主,他在這裡向來是一手遮天。
偏偏這人還有個不好的癖好,那便是喜歡折騰長得白嫩的男童。凡是送進他府里的男童,沒有一個能撐得住一年,不是被折騰死了,就是實在受不住投井了。
因此他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可這又能如何呢?向天城偏遠閉塞,又有守城將軍做靠山,消息根本傳不出城門,更別提上告天聽來懲治他了。
這城裡的百姓都是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家裡有男童的見到他就跟見到瘟神一樣。當然,也有些家裡有男童的,見到他就跟見到財神一樣。誰讓人家出手闊綽呢,一個銀袋子就夠普通人家吃一年的了。
這世道啊,活著比死難。
出了市場後,邢川便跟著他上了一頂在門口等待的嬌子。一路上姜老爺並未有同他說什麼話,只是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孩兒,好像方才沒看夠似的。
過了小半個時辰,嬌子在一座氣派的府邸門口停下,那高高的牌匾上赫然寫著「姜府」二字。
見老爺回來,小廝連忙進去通報,不一會兒便有一位婦人踏著小碎步前來迎接。
「老爺。」她低眉順眼地福禮頷首,直起身子時視線落到邢川身上,臉上卻未有絲毫驚訝之色,單單只看了一眼,便很快略過。
「通知廚房,不用準備我的晚飯了。」說罷,便帶著邢川徑直往內院走去。
很多年之後,即使邢川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擁有了全新的身份、無一人知曉他的過去,但他依然無比清晰的記得,那日是立春,明艷的陽光照在身上並不溫暖,甚至還有點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