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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不喜欢宋徽宗赵佶创的“瘦金书”,认为轻飘,甚至把它和宋徽宗的昏聩国事和对金朝的软弱无能联系起来。字如其人,这是书法欣赏中的一种传统思维方式。
与祖父经常往来的刘衡如先生是一位知识广博的学者,关于他,我在后面还会讲到。祖父请他讲授过几次书法,按今天学术界的说法,可以叫讲座。讲授的对象是哥哥、姐姐和我,地点在家中小客厅里靠近祖父母卧室的一侧。记得第一次讲授是一个星期天,窗外阳光明媚。刘先生讲了他对中国书法要领的理解。我印象至深的有两点。第一,字的内在气势要通畅,写在纸上要有活生的感觉,书写出来笔画要像有动感的蛇,而不能像死蛇摆在那里;第二,行笔的基本要领是笔锋理顺,不论起笔收笔、提按转折、重墨飞白、或粗或细,都要做到这点。他还让我们当场操练,并加指点。记得哥哥书写时,因手不稳,一笔捺杵下去成了个大粗笔,字不成样子。哥哥认为写坏了,刘先生却说,这一笔的笔锋是顺的,铺开了,不要紧。刘先生很会因势利导。
前几年我看过一个日本书画展览,展览中的几幅书法作品使我深感刘先生所言的道理。那几幅作品和我所接触的中国古典书法的最大区别就是字软软地趴在纸上,像没有生机的肉虫子,虽然字的结构摆得似乎是那么回事。
父亲兴致好时,会找来宣纸书写,觉得还可以的便悬挂起来。他的书法作品,在他卧室和客厅中都悬挂过。在上个世纪60年代前期,值毛泽东主席的诗词发表了三十几首之际,父亲书写悬挂的都是这些诗词。我记得先后悬挂过的有《沁园春?长沙》、《菩萨蛮?大柏地》、《念奴娇?昆仑》、《沁园春?雪》、《浪淘沙?北戴河》。悬挂起来后,祖父、祖母便也来欣赏、评论。我记得评价最高的是行书《浪淘沙?北戴河》那一幅,特别是对最后一句,即“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的书写,认为父亲写得气运通畅,错落自然。对于称赞,父亲仅说两字:“差可。”
“*”抄家期间,红卫兵来家里看到墙上悬挂的毛主席诗词,其中有人以怀疑和嘲讽的口吻说:“呵,你家还挂着毛主席诗词!”对此无话可说。在他们的思维逻辑中,祖父乃至这个家庭成员应该对新中国充满仇恨才是合乎逻辑的。这种思维固然幼稚,但在那个年代,在那样一种教育下,这些青少年人那样想问题也是很自然的。
除四害
在我上幼儿园期间,遇到了“除四害”运动。被宣布为“四害”的有:老鼠、麻雀、苍蝇和蚊子。
那时,到处都张贴有“除四害”的宣传画,家里的一进楼门的厅里就有一幅。画上是一个手持弹弓的少年,像军人斜挎子弹带一样斜挎着一串麻雀――那是他的战利品。
但我们幼儿园里是不让玩弹弓的,怕孩子们玩起来把其他人打伤。老师把我们组织在院子里,每个人发了小喇叭、铃铛、镲、小锣鼓之类能发出声响的玩具。我们平常就在转椅、秋千、攀登架上玩,只要一见到有麻雀飞来或飞过,就把携带的玩具弄响,金鼓齐鸣,让麻雀惊吓得不敢停留。事实上,那时不止是幼儿园,许多地方对麻雀都采取了轰赶法:只要见到,就做出各种动静来使其惊慌,迫其续飞。麻雀飞着、飞着就累得从空中掉下来,这情形我见到多次。后来想起来,这种全民动员式的消灭麻雀方法相当残酷,但它在不缺乏人力的地方的确是很有效的。那时真是个千村鸟飞绝。
我上的这所幼儿园名字叫“大学路幼儿园”,位于我家的西南方向。从家里出来沿大学路向右行走一段,可以见到一个牌楼。从牌楼下走进乡间路,再穿过一片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