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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駕照還出來飆車,簡直太荒唐了!要是時間再晚一點,就有可能撞到上學的小學生了。太可怕了!」婦人抬手遮住了嘴,「我覺得啊,未成年人應該跟成年人接受同樣的懲罰。」
「是。」我根本無意反駁,也沒有必要告訴她這種案子很可能會進入刑事審判。「不過我總是在想,那要從幾歲起才好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有一個四歲的兒子和一個兩歲的女兒。」
「哎呀,他們一定很可愛吧。我也有孫子了。」
「假設我兒子到了上小學的年齡,有一天不小心騎上了開著引擎的摩托車……」
「小學生可以騎嗎?」
「假設他不小心推了一下,結果摩托車動了起來,撞到了人。」
「你的想像力真豐富。可那又不是故意的。」
「假設他是初中生呢?」
「現在有些初中生也挺壞。不過,其中也有完全沒有惡意或確實不是故意的情況,所以也沒辦法。至於惡作劇……」
假設那個初中生的家庭環境非常惡劣呢?
人不是機器,在成長過程中勢必會受到周圍的影響。
當然,一定有人會說「就算家庭環境不好,有的人還是會規規矩矩地生活」或者「其中絕大部分人都不會犯下那種窮凶極惡的罪行」。我在調查案件時,有人直接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自己也曾看到類似的言論。其實,我完全理解。
說到底,家庭環境完全沒問題的人應該幾乎不存在。雖然存在貧富差距,而且有錢確實能解決很多問題,但並不說明能有完美的家庭或負責的監護人。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完美的家庭該如何定義。自從有了孩子,我切實的感受是,每天都在煩惱什麼才是正確的,無論看多少本育兒書,都沒辦法弄清楚。陣內曾一本正經、不帶一絲嫌惡和嘲諷地問:「寫那本育兒書的人是怎麼養育自己孩子的?」我也想問同樣的問題。那些育兒書作者的孩子,真的長成了好人,長成了優秀的大人嗎?還有,好人到底是指什麼樣的人呢?
「聽說兇手失去了父母。真是太慘了。」婦人繼續說道。
此時,我開始懷疑她並不是對慘烈車禍深感同情的過路人,而是更熟悉情況、積極跟人談論此事的好事者。
「失去父母確實挺慘的。」我把對方的話重新打包一遍說了回去。
「不是那個意思。你瞧,反正人們一聽說那種事就會心軟。」
「啊。」原來是這個意思。
「就算失去了父母,一般人也不會無證駕駛撞死人吧。那些努力生活的孩子聽了要生氣的。」
「可能吧。」明明不是當事人卻硬要替當事人表達心情,對於這種人,我總是會有點戒備。「那個人一定會這麼想」——那些能輕易如此斷言的人,都有過分自信的嫌疑,或許他們並沒有想過,對當事人來說,那些想當然的斷言只會徒增困擾。
我想到了棚岡佑真。
他在高速公路交通事故中失去父母,後來被伯父養大。
當然,伯父一家並非壞人。應該說,他們突然要養育這麼一個侄子,因這起事故受到了巨大影響,也算是受害的一方。這就好比狀態良好的先發投手突然亂了陣腳,於是中繼投手強行提前上場,連到練投區熱身的時間都沒有。不,不對,伯父一家恐怕根本就沒想過自己能上場,簡直就是本來在觀眾席上坐得好好的,卻被教練指著鼻子說:「你給我上!」
「不過啊,這場車禍真是太慘了。哪怕偏上一點點,旁邊牽狗散步的老爺爺也會被撞到。」
「原來還有人在散步?您知道那個老爺爺住哪兒嗎?」
「你是警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