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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默默聽著,這些事他大部分都知曉,但此時此刻經由面前的人說出來,那些聊天記錄里的文字一下生動無比,仿佛變成一粒粒落地生根的種子,帶著破土而出的蓬勃。三個月前的這裡,她最後留給他的是一張淚水肆意的臉,恍然間,那就成了過去。
「你可以嗎?」他聽到蔚萊在問。
「嗯?」
她無奈地向上吹一口氣,仿佛遇到一隻並不怎麼聽話的小動物,前額劉海隨氣息掀起又落下,她重複,「晚上家裡人一起吃飯,明天去拍照?」
「好。」周禮答,看向她,蔚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布置任務,按部就班順理成章而已。
晚飯兩家人吃的熱熱鬧鬧,蔚萊與周家父母熟悉許多,連周爸忌口的蘿蔔都一清二楚,周禮倒覺自己像個外人。他湧起一股感動,蔚萊是比「合適」好上十倍的人選,她在頂替自己做著對家人的陪伴,而所有的這些又出於對他毫無索取的「真心」,他不知該怎樣償還。
他大概害了她吧,明明她可以找到愛人。
父母堅持讓他們去新房住,蔚媽拿女兒打趣,「平時跑的勤,人回來了倒不好意思。」
「人家小兩口關起門來說話,咱們這些老的就別操心了。」蔚爸發話,「去吧,領完證本就沒見幾面。」
「還是算了。我回去住。」蔚萊擺手。
周媽遲疑著問道,「萊萊,你們吵架啦?周禮哪裡做的不好,你跟我們說。」
「倒不是……」蔚萊忽然意識到,從正常新婚夫婦角度思考,許久才見的這時應該表現出迫不及待才對。
兩家父母八隻眼睛齊齊看過來,他們之間顯而易見的不親熱著實惹人懷疑。
「就,我本來說提前一周回來的,公司有點事,回來晚了。」周禮伸出手捏捏蔚萊的臉頰,「別生氣了,都回來了。」
他的眼神在說,事到如今,配合一下。
蔚萊收到信號,也自知再接下去恐怕欲蓋彌彰,於是略帶不情願地點點頭。
而於兩家父母看來,這點頭充滿了賭氣般的羞澀,飯桌上一陣大笑。
蔚萊開車,喝過酒的周禮坐副駕。
車裡放著一首老歌,don’t look back anr。
——不要憤怒地看待過往,至少,不在今日。
在下一首歌出來之前,蔚萊說道,「抽時間你去見一下阿姨的主治醫生吧,之前的手術傷口恢復差不多,她一直說婚禮結束再開始化療,不知是真在等還是牴觸。」
自上次回國知道母親的病情,周禮問遍了身邊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父親中學沒畢業便開始闖社會,他聽不懂那些醫療術語,只能醫院說怎樣就怎樣。周禮無比希望是父親沒有理解,因為不懂所以誤把實際情況想的嚴重。有人說不能手術,癌細胞會擴散的更厲害,有人說吃中藥,中醫調理比西醫靠譜多了,有人說化療疼得很,好多病人因為疼自主放棄。很多聲音,他越聽越亂。隨著蔚萊的介入——她大小算醫科生,也更有耐心去解釋小細胞癌和非小細胞癌這些完全陌生詞彙的區別,周禮被打了一顆定心丸。蔚萊告訴他,這個時候,不聽醫生的還有什麼辦法。眼前迷霧散開,他忽然開闊——生病,治就是。
「明天?」
「明天不行,拍照怎麼都得一天。」蔚萊撇他一眼,「再說,你也太低估國內的患病率了,一個醫生對多少患者呢,人家也不是天天有空。」
有點抱怨的語氣,雖然蔚醫生面對的是另一個世界的患者。
「這樣吧,」她重新開口,「我明天給趙醫生打個電話,看他這兩天方不方便抽時間見一面。」
「謝謝。」竟到這時才知道,母親的主治醫生姓趙。
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