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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炬漸漸塌落,最後只余指節般長短,火舌微弱地跳動著,屋內亮著暈黃黯淡的燭光。
期間她昏昏沉沉醒了幾次,屋內空空蕩蕩只她一人,他依舊沒有回來。
外面很是安靜,子時的更鼓聲早已響過了。
譚清音有些恍惚,她似乎在子時那陣噼啪爆竹聲中,聽見了雜亂的喧聲,兵器聲。
遠遠的,像從城外天邊傳來。
她一度以為是在夢裡。
夢中那些刀光劍影的畫面,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里,漫天血光浮沉,殘肢斷臂……
她從未見過那些血腥場景,也從未做過此類噩夢。
她不免心底有些惴惴不安,那些害怕、擔憂之情如潮水般向她席捲而來,讓她不得不張口急喘著氣。
譚清音木然地關上窗,烏睫低低垂下,不安地在下眼瞼處撲簌微顫,她抱膝坐在軟榻窗邊,卷著錦被將自己從頭至腳深深縮在裡頭。
榻上如聳著一小丘般,呆呆地窩坐在一隅,繼續等候。
良久,她扒開被子一角透氣,額頭抵在窗欞邊。
往日烏靈生動的杏眸此刻灰然一片,細細的兩道眉微蹙,眉心浮現一道淺痕。
屋外一陣急促卻沉穩的腳步聲,隨之傳入耳中。
譚清音心頭一陣顫動,她猛地抬起頭,毫無生氣的眸中瞬間欣喜不已,滿含期待。
未等她推開窗子看一眼,屋門便被緩緩推開,深夜裡發出悶悶的聲響來。
她那雙眼眸殷切地望向外間,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隱在昏黃燭火里,虛虛浮浮,好不真切。
譚清音死死攥住了被角,一下子就哽咽了,眸子裡泛起濛濛水意。
外間,裴無怕驚醒她,他輕輕地關上房門,正要向里走來。
屋內溫暖如春,淡淡清香立刻盈在周身,沖淡了鼻息間那經久不散的血氣。
甫一踏進,他身上那股蕭瑟悲涼氣息頃刻間便蕩然無存,只剩滿腔濃濃溫意。
隔著珠簾軟帳,兩人的目光,遠遠地遇到了一起。
她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張滿是憂容的小臉,眸中水珠漾漾,就要掉下來。
裴無微怔,他看在眼裡,一瞬心尖鈍痛,她竟然真生生等到了現在。
譚清音看見他,急忙爬起來,要下榻奔向他,厚重的被子纏住腳踝,她一個踉蹌,站立不穩,眼看著倒頭就要栽下軟榻。
裴無嚇了一跳,他幾步飛快到她身前,在未落地之前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抱在懷裡,隨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小心些。」
他擰眉語氣重了一些,落入耳中聽起來卻還是很輕柔。
譚清音心驚肉跳,險些以為自己就要臉朝地栽下去了,她後怕地握住他的手掌。
「夫君……」譚清音仰起臉,含水的眸子望向眼前男人,她忍不住伸臂,想要抱住他。
裴無下意識稍稍後撤半步,蹙眉道:「髒。」
又急聲解釋,「我身上髒。」
他身上雖然未染上血跡,但那皇宮裡的空氣里到處都瀰漫著血氣,旁人的,也有晉帝的,鋪天蓋地的浸在他衣裳上。
他怕那股血腥氣會沾上她,讓她犯噁心。
譚清音迎著他那雙漆沉的眼眸,搖了搖頭,她軟坐在榻上,忽地跪坐起身,緊緊地抱住他,輕聲在他耳畔說:「不髒的。」
他真傻啊,就算髒了又如何,他是她夫君啊。
懷中纖瘦的身子貼著他,軟軟小小的,卻能嚴絲無縫的填滿他身心所有空缺荒蕪。
父母之仇得以報,妻子相伴身側,他此生,已圓滿。
裴無心頭盈滿濃情,復也攬住她,指骨分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