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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的。
客人走的時候,接了大少爺找來的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我見過,是西洋的風景,二少爺臥在一片糙上,用胳膊支著腦袋,不知道在看什麼。客人對大門口的機器很感興趣。他上轎的時候問我;光漢少爺老是那麼愁眉苦臉的,是麼?
我說:他是好人。您見他就知道了。
客人叫鄭玉柏,柏樹的柏。
他妹妹叫鄭玉楠,楠木的楠。
那時候我只知道他是桑鎮人,是蒼河北岸一帶有名的富戶,不知道他是藍巾會的一個秘密的首領。事後知道的時候,他的藍巾會已是驚天動地的一個組織了。
我早就看出他彪得很,不一般。我以為他妹妹也必定是彪大的娘們兒,是二少爺無法招架的一個人。結果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傳說她是美人兒,到頭來句句都是真的。怎麼說好呢?
只能說二少爺是個沒有福氣的人。
她的臉相我一時想不清楚。
我不敢想。
心裡難受。
上了年紀的人,有些事是不能提的,一提整個心都抓著疼。
你在喘氣,你在說話,可是什麼東西都沒你的份兒了。你那份兒早就過去了,再也不會來了二池天黑了才回來。他從後門進了角院,一副傻呆呆的狼狽相。我和大路隔了水塘看著他。
他的假辮子掛在槍筒上。
他說:到處是蛇。到處都是!
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榆鎮四周的山上歷來如此。
他給嚇得夠嗆。嗓子變尖了。好像有人在掐他的脖子,要掐死他。水塘里有嗦嗦的遊動聲。那肯定是一條水蛇滑過去了。
我看不清,可聽得清。我什麼也不說。我拎著馬燈把大路引入走廊。
大路捧著棋盤向二少爺那邊繞過去。
他們在廊亭的石桌旁坐下了。
他們說洋話。
我琢磨他們的意思。
大路在說機器。
機器很律!
少爺在說蛇。
他用手指模仿舌頭,在馬燈的光亮里滑上滑下。大路不再出聲。二少爺的嘴黑洞洞的,我覺著一條粉紅色的蛇從那兒爬了出來。
少爺說:耳朵,你給我端點兒吃的來。
我回來的時候,二二少爺正站在走廊里。他把整個身子變成一條蛇,繞著石凳為大路表演。大路縮著脖子,嘴裡世世地吸著涼氣。
二少爺是被蛇精纏住了。
可惜我聽不懂他的洋話。
來客的事,他沒間一個字。
他可躲什麼呢?士五月底的一天,曹老爺正往藥鍋里撕一段榆樹皮,突然噢了一聲。我以為他讓開水燙了,連忙湊過去。
他說:曬書i我問:曬什麼書?
他說:六月初六是曬書的日子!
這是曹家祖上遺下來的節日,在榆鎮通行多年了。不是大節,也不是眾人強盼的節,不到日子常常記不起它來。這個節和二少爺的婚日撞上&r;了。
大少爺剛從縣城施粥回來,還為弟弟採辦了許多結婚物品,不等喘門氣就鑽間轎子,。上桑鎮通融接親的日子去了二他沒有一點兒不高興的意思,把隨身挎著的小酒葫蘆往嘴裡一}滿臉都是信心&iddot;十足的笑容口他對父親說:這事您就別操心了。您曬您的書,他成他的親,咱家的這兩樣兒事哪個也耽誤不了口他從桑鎮帶回來另一個吉日,六月初八。他還帶回來一張女方的相片,據說是在省城走親戚的時候拍的口這是對二少爺那張相少{一的禮節性的回覆。老爺和太太只聽媒人說過小姐的長相,這一回總算看到廠。相片是老爺親自拿到禪房裡去的。木魚兒的聲音停了很長時間。老爺出來的時候木魚兒又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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