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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記性還是很好的。——不過，現在倒是您救下我了。好人還是有好報的，是不是，凱薩琳？」

凱薩琳正要說什麼，一個身量高大、穿著一身看不出顏色的軍裝的男人喊著她的名字，從帳篷邊上冒了出來。她鬆了口氣，責備道：「德涅爾！」

德涅爾灰頭土臉的，蜷曲的頭髮和生滿胡茬的臉頰也跟衣服一樣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像是剛剛從戰壕里倖存下來。凱薩琳掏出手帕，他就屈膝給她擦臉，一邊氣憤地說道：「什麼呀……！凱薩琳·利沃夫娜，我絕不會放過他！唔——他竟敢威脅娜特，要不是我去的及時……！真該把他殺了，伯古什那種畜生竟是咱們的隊長，哪怕贏了又有什麼用呀，凱薩琳？」

凱薩琳停下動作，慢慢地問：「他怎麼威脅娜特了？」

「您不要知道的好。」

「那我知道了。娜特現在在哪兒？」

「在小捷列金那兒。」

凱薩琳不再詢問，兩條眉毛狠狠地擰了起來。

米迦這才有機會插嘴：「德涅爾？」

凱薩琳一拍腦袋：「啊呀，真抱歉，米迦，差點兒忘了你！——這是我的丈夫，叫他德涅爾就行。」

「沒關係，凱薩琳。——您好，德涅爾·尼古拉耶維奇。我是米迦。」

米迦伸出手去，德涅爾驚奇地問：「您認識我的父親嗎？」

米迦爽快地笑了笑：「不，我認識你。」

「他認識阿諾德醫生。」凱薩琳介紹道。

德涅爾嚇了一跳，看米迦的眼神都不同了，那副沉悶老實的面孔上也似乎突然多了幾分少年人的靈動：「竟然是這樣嗎？很高興認識您，米迦先生。阿諾德醫生現在還好嗎？」

「我想應該不錯。」米迦聳聳肩膀，有些使壞地提起，「他和米哈伊爾在一塊兒呢，就跟你和凱薩琳一樣。」

面前的兩人睜大了眼睛，顯然也驚訝非常。半晌，凱薩琳豪爽地笑起來：「還是不一樣的。我們還有個女兒呢，就是剛才提到的娜塔莉亞。」

於是米迦笑道：「需要我幫忙嗎？」

這對中年夫妻齊齊看向他，然後都搖了搖頭。

凱薩琳認真地說：「大家都不容易。保護娜塔莉亞是我們的責任，總有辦法的。」

德涅爾看起來不大情願，但也沒有反駁，反倒用一種頗似同情的目光看著米迦，叫米迦有些疑惑：

「可你們不能殺那個伯古什，是不是？我可以殺。沒人能夠阻止我，也沒人能夠發現我。」

「不可以！」

對面兩人異口同聲，凱薩琳放緩了語氣，溫柔地說：「別想這麼多啦，米迦。你剛才用了法術嗎？這事上勞煩幫幫我們，還有一些傷員需要這個。這就算是幫了娜塔莉亞啦！伯古什是咱們這兒唯一一個魔法師。」

「我不擅長魔法。」米迦說。凱薩琳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不擅長也比不會好呀！更何況，您的『不擅長』也比普通人的『擅長』好太多了。」

於是米迦跟著她去幫忙，德涅爾不知什麼時候又不見了。

太陽漸漸西沉，營地里熱鬧了起來。在附近幾棟還算完好的民居里睡午覺的長官們也出來呼吸點新鮮空氣，婦女和孩子們就地埋鍋做飯。凱薩琳帶米迦去河邊洗臉，叫他等會兒去找她，她帶他去吃晚飯。

胡亂往臉上拍了兩把水甩了甩，米迦怔怔地看起了水中的少年人。他的頭髮像血和火焰一樣紅，眼睛像陽光下的大海一樣藍，不笑的時候顯得茫然萬分；好像時間在他長大成人前的一刻永遠停住了。

他洗完臉，去找凱薩琳。

在一叢雜亂的灌木後邊，凱薩琳正壓低了聲音咆哮道：

「德涅爾！你不要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