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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女儿春华,山氏私心里却是不愿抱去的,“咱们姐儿还小,禁不得风。这次便不带了吧?”
张汪咬咬牙,“礼都送了,人都去了。初一都做了,还差十五吗?大姐儿是咱们第一个孩子,就算是女孩也很该抱去给家祖看看。”
的确是这个理。
但问题是,张汪自己眼珠子似的养着的闺女,在人家眼里只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哪里想到要特特看她了。
更兼小女孩也没长成个天生异禀,目有重瞳,身有体香之类的,大家很不把这丫头当回事。
直到数十年后,这个小丫头却成了张氏一族最出众为人依仗的一位夫人。
舍不得归舍不得,张氏夫妇自己也不想淌这趟浑水,次日却起个大早,让世仆张贵赶了车,因是回本家,带的仆妇也不是山氏的乳母,换了张汪的乳母王妈抱着春华上车。
当父母们已经心思百转了时,春华还在睡梦里甜睡呢。
张氏本家到底是本县大户人家,张汪出门也算早,只这个点上陆续来拜年的亲戚友人,弟子一一被请了进去,门庭若市。
本家祖宅到底比起张汪自己的门院气派得多,甫一下马车,便又本家的下人来给牵过马,又有管家亲迎了上来。
“大少爷可算是来了。”
迎上来的正是本家的大管家张海。
张汪一惊,实在是想不到祖父会让本家那么有分量的一人来迎他,也不敢托大,称道:“海叔。”
“大少爷别折煞老奴了,”张海很是恭敬地躬身,“老太爷还等着您呢,请随老奴速去。”
当下夫妇二人分作两路,山氏自抱了孩子去内院妯娌处坐。
汉唐之际男女大防并不甚严,但即便若此,迎客之时男女分席的习俗也渐渐在形成了。
张家家主张承,也便是张汪的祖父,生有五子,长次子是嫡妻所生,后三子乃是庶子。
年过花甲,老头熬死了原配老太太,熬死了大儿子二儿子,精神仍是很好。
大儿子张坚便是宁氏的丈夫,早死后无子;二儿子张全是张汪的父亲,夫妇俩也都病故。
照着这个逻辑,张汪的确便是张家的长孙了。
然而老祖父的庶子们却活的好好的,庶子们的小老婆妈们也都活的好好的,如今的祖宅里张汪的三叔张宏和张茅两人争继承权争得起劲,早些年的时候,张汪无父在祖宅里长大,也颇受了这两位叔父的苦头。
说起来还真是婶母宁氏照料了他,否则张汪战战兢兢也难以成才。
便是这样,这一座祖宅在张汪的心中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一直以来他都巴望着为官出仕离开本地,然而世道不好,一家老小逃回故地,难免要和宗族打交道。
却说正月初一来拜年,张汪夫妇二人都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祖宅阖府上下对他们却是恭敬得很。
老太爷张承在书房等着,上了年纪人干瘦起来,只目光炯炯如炬,竟不比年轻人差。
张汪见了先行了拜礼,正欲问安,祖父却给他招手让他坐下。
这样的和颜悦色哪怕在张汪的整个成长过程中都未有几次,张汪一是大惊。
“汪儿这些年为官在任上也不回家看我这糟老头子了。”
“哪儿的话,祖父您这么说真令孙儿惭愧了,原本事亲便该至孝,因朝堂事无能奉养,是汪的罪过。”
老头子哈哈大笑,“你这孩子,还是以前那样的老实巴交,还当去朝廷闯闯就有了长进。”
他愈是和蔼,张汪仍是陪着小心,“便是孙儿有再大的本事,在您面前也不敢托大。”
老头子听了,捋捋胡子,道,“你是家中的长孙,有什么不敢摆出气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