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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從井裡打水。
趙牧貞還沒有徹底擺脫睡意,額發微蓬,睡眼惺忪。
鎢絲燈散著一點昏黃光暈,偶有夜間鳥類突兀低叫一聲,從瓦檐掠過,長空黑天裡帶著幽靜回音。
腳邊的水桶被灌至半滿,他看著水線上的波紋,覺得自己腦子裡的亂線比這波紋還多。
太不真實。
凌晨三點,整個鎮子都睡了,他不睡覺,從井裡吊水給趙約西洗澡?
做夢都沒做過這麼離譜的。
可又不是夢。
他偏頭,可以清晰地看見少女抱膝坐在藤椅上,面龐映在燈火最亮處。
老舊燈光落在她臉上,有新釉一般無暇的光澤,她發呆,眼神放空,手裡拿著那把他送她的蒲扇,隔兩秒就在小腿上拍一下。
太真實了。
約西真的在走神,渾身的酒意也是真醒透了。
盛夏半夜,人忽然清醒得跟被一陣冷風盪過一樣,什麼丟臉事都在腦子裡放電影似的過了一遍。
畫面逐漸離譜。
果然卜心慈說的對,臉丟得多了,臉皮就厚了,臉皮厚了就不覺得丟臉了。
悄悄瞥一眼打水的趙牧貞,約西再摸摸自己軟潤的臉頰,是感覺到了無形增加的厚度。
本來還懊悔,破罐破摔後,想通了,還冒出一種深層次的輕盈和自由。
她在媒體那邊的口碑一直不怎麼好,也賴她自己性格問題,謙卑和嘴甜看心情演不演,對造謠不掛心,也懶得解釋。
以前接受採訪總會被誤解,類似於她前腳說喜歡夏天,後腳就有人在網上帶話題,各種曲解:呵呵那就是不喜歡春天嘍?暗諷秋天不好?對冬天有意見?
可是在這裡,她丟一路的臉,發一晚的瘋,也沒人寫稿子噴她罵她,除了趙牧貞煩趙牧貞不爽。
這麼一想,良心覺悟似的給趙牧貞披上一層閃閃發光的人性光輝。
這人真好。
蒲扇放一邊,約西兩手比著一個小喇叭,沖他用低低的氣音喊:「趙牧貞,謝謝你呀。」
眼彎彎,聲音甜得酥人。
趙牧貞短袖睡褲,一臂提著水桶,胳膊上繃出青筋和肌理線條,面無表情似奪魂索命的陰間使者。
他個子高,肩線寬,拖著身後的一條長影子朝約西一步步走來,桶一放,將滿的水晃蕩著灑了一圈濕痕。
某人繼續面無表情,硬邦邦地說:「不用,反正我也不是自願的。」
趙牧貞作息規律,睡眠時間固定,可能也有第一次喝酒的緣故,有點助眠效果,約西喊他那會兒,他困意正濃。
難為一個理科狀元半夢半醒在腦子裡措詞編話,怎麼把「要不你再等兩個小時五十幾分鐘水就來了」說得委婉又讓人能接受呢?
想多了。
約西根本不可能接受,在他腦子還沒琢磨明白句式的時候,趙約西就快把他半個身子晃散架了。
「你先起來,你起來啊!給我想辦法嘛,趙牧貞!我要洗澡,我要難受死了!」
趙牧貞:「……」
你猜我離難受死了還有多遠?
約西不管,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女菩薩的福澤現在「恩惠」到你頭上了,該你乾的,你別想躲掉。
各種桶和盆把浴室地面擺得像個大型試劑台,涼水兌熱水,得用水瓢手動淋浴。
隔門,耳邊水聲斷斷續續,人不能靜,否則會下意識去分析每段時間間隔的畫面感。
趙牧貞坐在衛生間門口的椅子上陪她洗澡,坐了好一會兒,人醒透了,心氣有點燥,手機在房間裡,他懶得回去拿,乾脆從洗漱台上隨手摸來一樣東西讀字打發時間。
好巧不巧,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