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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嵩燾卻連連冷笑，橫豎不鬆口。

劉錫鴻的語調漸漸高起來。此時燈亮了，黎庶昌和張德彝已聞聲趕到這裡來了，姚若望和張斯栒等隨員也站在走廊上向這邊張望。黎庶昌進屋後，發現形勢不對，為緩解氣氛，乃說：&ldo;筠公才回，大概還不清楚雲生已移駐德國罷。&rdo;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4)

郭嵩燾說：&ldo;哼，駐德也罷，駐俄也罷，債憑文書官憑印，敕諭沒有，國書沒有，不唯我不相信，想必德皇也不會接納的。&rdo;

劉錫鴻此時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起來說：&ldo;姓郭的，你太豈有此理了！&rdo;

郭嵩燾不意劉錫鴻跑到自己家裡來拍桌子，更加火了，也跟著一拍桌子說：&ldo;是你豈有此理還是我豈有此理？&rdo;

接下來他便大罵劉錫鴻忘恩負義‐‐當年他任粵撫，劉錫鴻不過一低級幕僚，不被人看重，是他將劉錫鴻派往香港採辦軍米，劉錫鴻才得以出頭；年終考績，又是他數次將劉錫鴻列入保單，劉錫鴻才得逐步升遷，赴部候選；劉錫鴻能有今天，受恩何人？想不到如此梟獍成性，翻臉不認人……

劉錫鴻也不示弱，馬上以牙還牙，說你姓郭的貪天功據為己有，我能有今天是參與平捻匪，百戰功勞，與他人毫無關係。你姓郭的嫉賢妒能，昨天嫉妒左恪靖伯，今天又嫉妒我‐‐如此唾沫橫飛，互揭老底……

槿兒此刻正在前院艾利絲處聊天，聽得爭吵聲趕緊往這邊走來，一見二人發如此大火，嚇得眼淚汪汪地立在門邊不敢進屋，旁人看著不成體統。此事起因固然是劉錫鴻不對，但郭嵩燾去翻那些老底也實在顯得小器。黎庶昌和張德彝費了好大力氣，總算把劉錫鴻推搡著出了門，可臨末劉錫鴻仍回過頭，冷笑著丟下一句話：&ldo;哼，姓郭的，你別猖狂，你的性命在我手中捏著呢！&rdo;

郭嵩燾一聞此言，氣得手顫心搖，追到走廊上說：&ldo;姓劉的，你別走，你與我說明白，我究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便有性命之虞？&rdo;，

劉錫鴻站在走廊上雙手叉腰，一邊吐唾沫一邊說：&ldo;你還嘴硬。我問你，使臣在外，如君親臨，應正其衣冠，增其觀瞻。可你游喀墩炮台時，卻披英國水師提督的大氅，這不是改從胡俗、披髮左衽嗎？又豈是心存君國的正人君子所為？那回在德爾庇相府議事，與巴西國王相遇，你以堂堂中華使者，居然與小國之君起立行洋禮，這不是自降身份、自取其辱嗎？&rdo;

郭嵩燾見劉錫鴻果然在暗記自己的言行，尋自己的過錯，顯是早有預謀，越想越恨，若手中有刀，真想上前將劉錫鴻碎剮了。可恨黎庶昌等人隔在中間，自己上前不得，只好邊喘粗氣邊說：&ldo;好，好，還有嗎，是屎全嘔出來！&rdo;

劉錫鴻見他無法反駁，不由得意洋洋地說：&ldo;哼，我嘔屎麼？我說你是舔洋人的屁股呢。你去白金漢宮聽音樂，居然學洋人的樣子，頻頻取閱節目單，洋人那是什麼狗屁音樂，怎比我中原正音？去聽聽不過是虛應故事、敷衍洋人罷了。你居然那麼五體投地，把國格人格全丟盡了。算了算了，我不說了，你已是京師人人皆知的漢奸，人人皆欲殺之而後快，會有人要和你算總帳的！&rdo;

這裡眾人見劉錫鴻痛詈正使，正使又一次臉色發烏口吐白沫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生恐正使因此中風或被氣死。

在黎庶昌的示意下，姚若望、鳳儀等人拚命把劉錫鴻往樓上拖，張德彝和劉孚翊則左右扶住正使，黎庶昌見馬格里雖不在場，卻有好幾個洋雇員在旁邊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