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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顯得格外單調和灰暗。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就是掌握和破壞規則的人擁有更大的自由。
沈時齊沒想過去違背這種準則。
他的世界也很單純。
他不必去見證任何一種苦難,優越和絕大多數規則下,他能夠生活在最高層。
中層的人或許還有倖存者偏差,但越來越高,他看見的苦難都被這個世界美化,帶著獨特的苦難藝術。
如同生活在都市裡的學者,總是懷著奇異的幻想去看那些貧民窟城寨的美好暢想。
沒有螞蟻洞裡生存,就覺得處處是浪漫和藝術。
有一天他見到了一隻螞蟻。
一隻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螞蟻。
被當做異類處理,被當做奇異討論。
——那是一個長相危險的男生。
之所以形容危險,是沈時齊能看到這個長相很好的男孩子透著生冷的目光。
那種目光。
很少見。
最起碼在這樣生活優渥的貴族校園不會存在。
但這種目光最動人的地方就在於,沈時齊從他身上看到一種危險。黑眼珠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在陽光下一個陰涼的角落,要將打量他的人拖進黑暗裡去。
很孤冷的一個少年。
無疑,這樣的長相,來到一個欲望貪婪的地方。
他上了天台。
那個男孩又被孤立了,或者說他也從來沒有靠近過新學校的每個人。
許多人知道他、討論他,暗自揣測他見不得光的身份。
這年頭,私生子也有幾分活法。
可他長得太漂亮。
從來沒見過他的任何一個監護人。
這樣子一個相貌迤邐的人,被放進這個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校園裡。
沈時齊開始關注他。
如同關注一隻不小心闖入視野的螞蟻。
看著他笨拙的苦難,看著他陷入泥潭無法掙扎。
他每個周天總是帶著不同的傷痕來到學校。
有時候是臉上,有時候是細白的脖頸,有時候穿著簡單校服襯衣,都能從縫隙看到各種青疤。
他沉浸在那種苦難中。
依舊冷漠,每天來學校,發呆,帶著有些更顯艷麗的傷痕。
很多人說法不一,也有那些曖昧的揣測。
更有人帶著不可告人的心思想要試探——
然後——
沈時齊看著他反擊……
滿不在乎的樣子。
是不在乎自己這條命,仿佛命運在淤泥里胡亂摔打,他變成了更加強韌的自我虐待者。
他拿起椅子扔過去,眼睛不眨一下,甚至帶著一些不耐煩。
有人怕了,自此沒人在去這種試探。
可也有人試圖激起更多興趣。
有一天,他慌慌張張離開,從教室後門出去。
再然後,沈時齊一周都沒見到他。
這種空落落的情緒讓他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和那個男孩點頭之交。
誰都知道彼此之間橫著疏離又不戳破的界限。
那是屬於兩種不同的人生。
可是他早已經習慣了跟著他上天台,偶爾打個照面。
沈時齊成績很好,早已經約好了國外的留學。
許西溪在每堂課上發呆,他不在乎餘下的生活,哪怕一朵花跌在污泥里,他卻仰望著天空,將自己下落到更深的深淵裡去。
這樣的人,本就是不可救的。
在那之前,許西溪還是偶爾跟他坐在操場吹風的美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