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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祭祀列祖列宗,任好在宗廟裡頭呆了大半宿,直到丑時方才出來。
秦侯稱霸沒有大設宴席,只邀了相近的宗室公卿一同慶賀。
半個月前,右相蹇叔忽然在夢中離世,蹇術和蹇丙尚在喪期,百里視在外巡防,都沒有赴宴,倒是久不上朝的奄息、仲行、針虎都來了,爭著向君侯敬酒道賀。
任好穿戴著嶄新的緇衣冠帽,微笑著回敬每一位朝他祝賀的王公大臣,百里奚看著高台上的君侯,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噢,是了,他今日好像還未發一言。
歌舞一曲接著一曲,君侯好像永遠喝不醉一般,把酒當白開水灌。眾人只道他高興,並不阻攔,阿眇心細些,偷偷將濃烈的米酒換成了清新不醉人的果釀。任好一杯一杯喝著,好似並未察覺。
直到大殿上的人都七仰八歪地倒開,任好仿佛才找回了魂,渙散的眼神逐漸清晰,自嘲一般地笑了。
&ldo;原來這就是霸主。&rdo;
這句話落在百里奚耳朵里,他有些擔心,幾十年的期盼終於功成,為何感覺君侯有些傷心?
&ldo;孤失了妻女,沒了兄弟,貼進去無數將士,終於坐到了這個位子。&rdo;任好拍了拍座椅扶手,似是自言自語,&ldo;可為什麼,孤覺得好孤單。&rdo;
&ldo;君侯,你還有我!&rdo;奄息突然插嘴,&ldo;無論君侯去哪,奄息願意奉陪到底。&rdo;
任好看了看歪在座位上的奄息,印象中,他一貫謹慎持重,從未這樣醉過,不禁笑道:&ldo;淨說胡話,難不成到了黃泉,你也陪著孤?&rdo;
&ldo;陪!不單兄長,我也陪著君侯。&rdo;不善言辭的針虎忽然也開了口。
&ldo;還有我!&rdo;仲行話音剛落,隨即歪倒在一旁。
任好知道這都是醉話,苦笑著搖搖頭,伸手又要去拿酒。
唯一清醒著的百里奚看到這一切,忽然說話:&ldo;秦國的萬民都是君侯的親人,君侯不會孤單。&rdo;
任好一愣,眼神在他身上聚焦,好像快要窒息的魚兒發現了水一般,掙扎著朝他的方向奔去。酒不是白喝的,饒是腦子裡再清醒,四肢到底還是不受控,任好踉踉蹌蹌,險些一頭栽倒在台階上。阿眇想扶,被他一手打開,百里奚顧不上自己因為年老不便的腿腳,顫巍巍地朝君侯而去,兩個人幾乎是爬著在台階上相遇了。
&ldo;先生,先生。&rdo;任好一把抓住百里奚的手肘,他的手勁很大,百里奚費了老大的勁,才控制住兩個人身體的平衡。
&ldo;君侯,臣在。&rdo;
任好看著他,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像孩子一樣撲進了他的懷裡。
百里奚沒有想到君侯會如此失態,他放眼四周,大部分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只有少數幾個,仍舊抱著酒罈子遲遲不肯睡去。
&ldo;你們都下去。&rdo;
百里奚遣散了歌舞,保持著那個姿勢不敢動,懷裡的任好一抽一抽的,好像在哭泣。百里奚像哄孩子一般,輕輕將手撫上他的後背,慢慢順著。許是老人的懷抱有一種特殊的親切感,任好漸漸平靜下來,竟然在他懷裡睡著了。
自那之後,世子罃發現父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不到半個月,原本發灰的頭髮竟全白了,精神大不如前,功夫也不練了,有時候一發呆就是大半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今日是父親公子縶的忌日,贏沛告了假不曾出門,一直在宗室祠堂陪著父親。
靜謐的夜沒有一絲雜聲,贏沛聽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心裡像深淵下不見天日的深潭,安寧而平靜。忽然,深潭被一陣輕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