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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所以她想補償,他也就受著,讓她心裡好過些。
他們之間,處在一種微妙的恐怖平衡中,像是牽著手踩在冰河上,一步、一步如履薄冰走著,護持表面上的相安無事。
周末,兩人原本相約看舞台劇,都買好票了,她突然說才藝班那裡臨時要調課,周末大概去不了了。
「嗯。」那時正專注在看一份臨床實驗報告,也就沒分神給予太多回應。
她一整晚不大敢吭聲,直到睡前,才小小聲問他:「你生氣囉?」
他想了一下,才領悟她指的是舞台劇的事。「為什麼要生氣?」這又不是她的錯,工作上的變動,能有什麼辦法?
「你今晚話很少。」
「在想工作上的事而已。」就算他真的生氣,她站得住腳,有什麼好低聲下氣?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發現,她近來說最多的就是——「雲開,你不開心嗎?」、「雲開,你在生氣嗎?」、「雲開,你怎麼了?」……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在乎、正視他的感受,那很好,但若過度,只會讓她失去自我,只以他的情緒為中心,而沒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他默默回想,才猛然驚覺,那不是現在才開始的,她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只是過去表現得沒那麼明顯,而今,卻是明顯到他想忽視都沒有辦法。
若嬙生產那回,他爽了她的約,雖然她嘴裡沒承認,但後來去用餐時,以她的進食量判斷也知道,那晚她一定什麼也沒吃,挨著餓在等他。
識大體的女人,不會去計較他為了生死大關的事放她鴿子,但脾氣再好,對男朋友嬌嗔抱怨個幾句:「老娘等你等得快餓死了」,那也無可厚非。
可是她沒有。
他當初是看成,源自於愛而來的包容。
後來想動醫美手術,他可以再欺騙自己,那是女為悅己者容。
可是答案,他其實比誰都清楚,小舞不是那種會為了愛情改變自我的人,她比誰都瀟灑豁達,不適合,一拍兩散便是,不需要為了一個男人,屈就迎合,變得連自己都不是。
那麼,是什麼讓她變成今天這樣,謹慎、遷就、甚至有些卑微地去討好他,不敢有太多自己的愛怨嗔痴?
——因為對他心裡有愧,她知道自己虧欠他。
可是這真的是他要的媽?
很多事情,一旦找到線頭,就像抽絲剝繭,一道接著一道、一絲接著一絲,一一在眼前明朗起來。
他那時搬過來,感受到的,不是女人被嬌寵珍愛的喜悅,她那時的反應,是受之有愧,以致後來,在余家的搬家決議中,她留了下來。
她怎麼能走?他為了她而來,她怎麼走得了?
他們的感情,就如同搬家一事,不管她後來怎麼想,已經是想走也走不了,她的步伐被他綁死了。
站在他的角度,無論做什麼,都是他自己歡喜甘願,從不曾有過「我為你做盡一切」的想法,可是承受的人,又怎麼可能沒有一絲壓力?尤其她那樣的個性,他付出的一點一滴,都會成為她心上最沉重的包袱。
這是變相的情結勒索。
真諷刺,原來到頭來,他一直在對她感情綁架,可是自己卻從無自覺。
他知道他們不能再這樣下去,在這種不健康的感情狀態下,她不自由,他也不會自在。
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一通來自美國的電話。
那一天,他看著越洋傳真而來的資料,良久、良久——
那份傳真,他始終沒有告訴她。
它被擺在抽屜的最底層,不開啟,也不曾扔棄。
下班前,走著走著,不覺便來到行政大樓,秘書室的女職員認出他,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