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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著趙江河,一步步向外面的戰壕,躲過殺戮。
原霽低聲:「誰也不許死在我面前。」
夢裡他見到的兄弟們的屍體,現實中他一個都不想看到。
趙江河含著淚,被點了穴,扔在了戰壕中。原霽又去背其他人,消失在了趙江河眼前。
原淮野右臂越來越痛,後背上養了多年的舊傷再次發作。
雪途漫漫,風聲呼嘯。
關幼萱和女英軍再次出城,武威郡被拘了整整三日的將士們出了城。他們帶著解藥,前往雪海深處救人。
原淮野和原霽喘著氣碰了面,原淮野身上已全是血,分不清多少來自自己人,多少來自敵人。
原淮野看自己兒子的面容,原霽不比自己好多少,但原霽眼睛漆黑,面容雖髒污,精神卻穩定……他心中欣慰,想原霽比自己當年要強。
他忍不住手搭在原霽肩上,道:「接下來,交給為父……」
原霽淡聲:「接下來,交給我。」
原淮野一頓,他敏銳的神經即刻反應過來,腦中告訴他躲,但他被身上舊傷影響,身體反應要比原霽遲一步。就是這遲一步,決定了誰輸誰贏。
原淮野被原霽放倒,被原霽如救其他人一般,背到了背上。原霽背著自己的父親,一步步向戰壕走,將原淮野丟到那裡後,原霽會重返戰場。
原淮野渾身被點了穴,動彈不得,他隱怒:「原霽!我們的計劃不是這樣——」
原霽淡漠:「計劃臨時改變了,按我的走。」
原淮野伏在他背上,咬牙:「混帳……」
風雪沾上少年的睫毛,悲涼感融在二人身上,原霽忽而笑一聲:「當然按照我的計劃來。你老胳膊老腿了,手臂已經快廢了吧……原淮野,你欠我阿母的,一輩子也還不清。
「你死在戰場上,太便宜了。你就應該活著受罪,活著向我阿母懺悔。你想死在這裡麼?不可能。」
原淮野側頭看他,少年俊而硬的面孔,高挺的鼻樑,眸中的水汽,心性的強硬又柔軟……他這般清醒地意識到,原霽繼承了他和金玉瑰所有的優點。
原霽淡聲:「你來放火吧,放火你總會吧……把『噬魂花』燒掉,把所有痕跡燒掉。就算朝廷和我們已經反目,自相殘殺的真相也要埋起來……這種事,不用我教你怎麼做吧?」
原霽嘴角扯一下:「反正,你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
原淮野忽然開口:「霽兒。」
原霽的氣息從鼻孔噴出,空氣中白霧淺微,少年不說話。
也許是被毒物殘餘影響,也許是心有所感,情難自禁,被原霽背在背上的原淮野,在長達十幾年之後,再一次地伸手撫摸了原霽的面容。原霽僵硬著,聽他父親哽咽:
「……你要活下去。」
雪那般大,卻有火從四面八方燒起,向戰場中心燒去。大魏的、漠狄的……火舌飛卷,向戰場中心的原霽燒去。
原淮野目光晦暗,精神混沌。他們有著一個計劃,卻不知是否能夠忠實執行下去。他只能看到火苗卷向他最疼愛的兒子,那火就如同燒著他的心臟一般。
日日夜夜的疼痛,撕裂一般地向他席捲而來——
少年時的原淮野,以為自己是當之無愧的狼王。
青年時的原淮野,認為自己不是狼王。
中年時的原淮野,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也不會見到什麼是狼王。
而今,原淮野見到了真正的狼王。
「雲巔獨嘯霜晨月,大野孤行雪地風。」距離他第一次讀到那首詩,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餘年。狼王需要勇氣,孤獨,沉默,忍耐,堅毅。每一寸行,以每一寸血為代價;每一高峰,以鎖鏈沉壓為承受。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