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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他把自己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折騰這麼久,白秉臣止不住地想要發火氣,卻在看到他消瘦的臉頰和眼中毫不掩飾的眷戀後,又慶幸於他還活著,自己還活著。
白秉臣從懷中掏出一包糕點,遞給梅韶,「先墊墊,等你歇息一會,我們便出去。」
梅韶接過糕點,三兩口便是一個,白秉臣怕他這樣傷胃,親自一點一點掰碎了往他嘴裡餵。
嚼著嚼著,梅韶忽然定定地看著白秉臣,不張嘴了。
白秉臣的指尖正抵在他的唇間,見狀溫聲問道:「怎麼了?」
梅韶頓了一下,話音微有凝滯,「你是真的回來了嗎?」
白秉臣心中湧上一陣酸澀,傾身將人抱進懷中,握住他的手沿著自己的皮肉一寸一寸地按壓下來,哄道:「那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梅韶從他的脖頸順到他的脊背,再一寸一寸地往下游移,感受著掌下的骨骼描繪出他最熟悉不過的身體,而覆在骨骼上的皮肉安靜地迸發出生機。
梅韶的手掌最後按在白秉臣的胸膛上,貼著他的心臟緩緩地埋下自己的腦袋,聽著裡頭重複得枯燥得心跳聲,眼中終於漫上一絲笑意。
他聽著白秉臣的心跳,慢慢地講著自己平定了北方,講著自己殺了曹柏,講著沒有他的日子自己是怎麼一天天地熬過來的,白秉臣輕輕地攏著他,任憑他靠著,輕柔地應答著他的每一句話,直到安撫得梅韶一顆心緩緩落下,而後漸漸被失而復得的喜悅充盈。
他們十指相扣地走出墓室,一同沐浴了人間的光。
世間多少人由生到死,走過或漫長或短暫的一生,而他們從墳墓中走出來,從死走向生,還要向更遠的未來走去。
終年被雲霧籠罩的蒼山散去霧氣,露出青灰的本色來,自此蒼山無輔帝閣,人間無神。
料峭的寒意還未散去,一支迎春花卻探出鵝黃的芽,開了半朵,顫顫巍巍地立在枝頭,忽而飄落在白秉臣的發間。
梅韶輕柔地替他摘下發間春花,正對上白秉臣含笑的眼睛,梅韶目光微動,重新將那抹鵝黃埋進白秉臣的發間。
白秉臣微微搖了下腦袋,朝梅韶拋出一個疑問的眼神。
梅韶燦然一笑,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只停留在他的身上長久凝視。
「我只是覺得春光如此好,連風也偏愛你。」他的目光落在白秉臣發間那朵被微風吹動得細微搖晃,卻未曾掉落的鵝黃上,心下一片柔軟平和。
「我也偏愛你。」輕柔的吻落在白秉臣的額間。
他抬頭看著梅韶眼中燦爛的光芒,倒映著山間水色,瀲灩春光。
他們並肩朝春色深處走去,前路坦蕩,山河遠闊,萬里華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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