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3 页)
柏靈一個人在院子的水井旁邊坐著,她已經像往常一樣,給後院的菜地澆完了水,餵好了雞,也打水洗好了前院的石板地。
她赤腳踩在石板地上,出神地望著地上的小水坑發呆——這也是往常的習慣之一。
「柏靈!」柏奕的聲音從院外傳過來,把柏靈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望向門口,哥哥果然出現在了那裡。
柏奕是丹鳳眼,眉目狹長,鼻若懸膽,皮膚比柏靈還要白一些——據說是因為像著母親。小的時候,因為柏奕的模樣實在生得太好看,所以常被別家誤人作小姑娘;等他稍微長大了些,就總是刻意留下些鬍渣,以免外出時招惹來一些無事生非的混混。
柏靈見著哥哥,很快就從水井上跳了下來,小跑著到了柏奕身邊,「這才一個月不見,你又長高了啊。」
柏奕是急跑過來的,此時已經滿頭大汗。見柏靈好端端地待在院子裡,終於安下心來,這才感覺身體有些支持不住,一手撐著膝蓋彎腰大喘,一手捏著妹妹的胳膊,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柏靈拍了拍他的背,「你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
柏奕擦了擦汗,連連搖頭道,「沒事兒,不用管我,你東西收好了嗎?」
柏靈搖了搖頭。
柏奕直起腰,「那別耽誤了,我和你一塊兒收拾,你跟著我,我們現在就出城——」
柏靈:「去哪兒?」
柏奕:「先回鄉下老家。爹給我的信里說大伯還在那兒,他已經托人去報訊了,我們可以先到那兒避避風頭。」
柏靈嘆了口氣,從背後拽住了正要邁步進屋的柏奕,低聲道,「你等等,走不了的。」
柏奕聽出妹妹語氣里的異樣,果然停了下來,「怎麼?」
柏靈仍是輕聲道,「這回的事不是避一避就能過得去的,如果咱爹真的出了事,只怕我們還沒走到大伯家,那邊捉拿我們的人就已經在老家等著了。」
柏奕想了一會兒,目光一凜,試探道,「這次……是宮裡的事?」
柏靈沉默地點了點頭。
柏奕皺起了眉,只遲疑了片刻,便轉身將院子的木門關起來,然後拉著柏靈坐在了水井邊的老樹樁上,聽她細說。
這已經不是柏奕讓他帶著妹妹離家避一避了——畢竟醫鬧哪裡都有,並不會因為這兒是古時候就出例外。早年間,柏世鈞因為醫術高超,也常被一些官員百姓尋去瞧病。
為醫者,總免不了遇上無力回天的狀況。
若是碰上通情理的人家,雖然從此與親眷陰陽兩隔、悲痛萬分,卻也一樣固守著禮義,客客氣氣地送大夫出門;可遇上不講理的,往往當場就撂下狠話要他家人跟著一起償命。
且不說柏世鈞是朝廷官員,單單說他自己,身上就有些拳腳功夫,又是個壯年男子,這些人尋釁不會尋到他身上去,自然就盯上了他的一雙兒女。
他身為醫官,總免不了要在宮裡當值。他不在,家裡就剩兄妹兩個,有一回被人捉住了這個空,兄妹倆差點齊齊殞命。幸好當晚太后有恩典,派了兩個錦衣衛給柏靈送點心,幾乎是從刀口下把兄妹倆給救了出來。
自那以後,但凡遇上亡故的病人,柏世鈞就會讓柏奕帶著柏靈,去個陌生地方避一陣子,直到風平浪靜了再回來。
自小東躲西藏的日子過得多了,等柏奕長到十二歲,柏世鈞想傳兒子衣缽的時候,柏奕死活不肯跟他學醫。這邊搪塞著父親,那邊就自己跑去西大街,也不知是怎麼一番操作,竟讓京城酒樓第一號——百味樓的首席掌廚心甘情願地收了他當徒弟,從此開始了學廚生涯。
自那之後,柏奕一個月只回兩三趟家,有事也只和妹妹說。柏世鈞心中縱是有萬分嘆息,卻也只能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