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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买了几斤糕点、水果提在手里。
不消说,村长家不缺水果和糕点,可她想她初来面见,她不能不提一些糕点和水果。到
村长家院落时,村长正在黄昏中吃着夜饭,一碗玉蜀黍汤端在手上,用大拇指和无名指卡着碗沿和碗底,小拇指相对碗肚夹了一小碟儿菜,菜是葱花炒熟的黄豆酱。另一只手,拿了筷子还夹了一个冷白馍。金莲见了村长没有叫村长,她叫了一声表姑夫,村长愣眼看她时,她说我是街北老大的媳妇呀,是民兵队里老二的嫂。
村长有些惊异地望着她。借着村长家拧在一棵桐上一百瓦的灯泡光,金莲看见村长似乎不敢相信她是矮人儿老大的媳妇哩,就那么久长久远地盯望着,如盯着一个陈宅老桌上摆的花瓶儿。她说我表姑住在哪个屋?这时一声沙哑沉暗的谁呀
——从她面前的上房飘出来,她就看见村长的媳妇出现在了屋门口。望见村长的媳妇时,金莲身上当的一声响,所有脉管中的血液都凝着不动了。王奶给她说过村长媳妇是瘫子,可她没有想到村长的媳妇竟瘫到了须把双手穿在两只鞋里当成双脚,才能在那专门为她铺的水泥地上挪动着走。她看见村长媳妇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旱地的裂口一样深。
不足45岁的人,仿佛已经过了60岁。金莲吃惊着,偷看了一眼已是副乡长的村长庆,忽然之间她就可怜起了村长来,想这样一个呼风唤雨的人,能把集贸市场搬到村街上,让全村两千多口人,几年间家家都住瓦屋、吃白馍的人,走到街上谁见了都想和他说话的人,原来过的却是这样的日子哟。她听着村长平淡的吃馍喝汤声,叫了村长媳妇一声大表姑,走进屋里,放下东西,说了娘和媒人的关系,提醒了媒人和村长媳妇的关系,村长媳妇立刻热情起来,仰头拉着金莲的手,劈头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老大,他的那号病,好了吗?
金莲不知该回答啥儿了。她想说老大正在熬药治着呢,这时候村长在外面用力地咳了一下,厉声说不好他还会结婚吗。
村长媳妇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她拉着金莲坐在她身边的一张凳子上,又要挪着身子去给金莲取苹果。金莲追到里间屋的门口才将她拦下来。就在那隔着一条鸳鸯戏水图案的布帘撩开又落下的眨眼间,金莲看见了那屋里摆着两张床,一张低的只有矮凳一般高,地铺一般,不消说是村长媳妇的,另一张有床头的单床靠在墙里边,不消说那是村长的。
看到那分开的两张床,金莲心里咚地一下,仿佛有一块木板砸到了脚地上,连腾起灰尘的声响她都听到、看到了。相随着那声响,她产生了一个冷凉的念头:回家她也要和老大分床睡。好在这念头一闪即逝,被一股潮腐稠滞的怪味给挤走了。那是一种金莲在娘家村里常闻的那种住在低矮的屋内,又懒得端屎倒尿人家的霉臭味。她已经好久没有闻过这种浑浊的气味了。她有些恶心,可想到这是村长家,想到自己娘家村十户八九都有这气味,便忍着恶心,若无其事地和村长媳妇退回来坐到门口的凳子上。
村长媳妇好久没人和她说话了。金莲陪着她说了许多的话,说了她娘家的山,娘家的水,娘家的庄稼和树木,牲畜和村人,当转回话题要说刘街时,村长吃完了饭,他的姑女月穿着一条刘街只有金莲卖过的那种灰呢毛裙从厢厦屋里出来了。
村长冷言问月,你去哪?
姑女说出去走走。
村长恶语道把裙子脱了。
姑女嘟囔说街上许多人都穿了裙子呢。
村长说敢踏进那些歌厅舞厅我打断你的腿。
姑女说我到我同学家里还不行?
村长说去把你娘的屎盆倒了再出门。
姑女说我前天才倒过,咋又轮到我倒了?
村长说我就偏要让你倒,看你那个衣裳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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