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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站著的幾個弟子一時都有些發怔,唐笑之慢慢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角,把手中短刀扔進深深江水。
他從前只愛熱烈,美人、美酒、美景,萬種風光總要收納眼底,無邊風物都想盡攬在懷。
直到他遇見另一個人,才開始明白,原來清清月華、無色江水、徐徐山風,至淺至淡的中,亦有驚心的風情。
遠處忽起一道沖天焰火,在江上炸開紅色光芒。
唐笑之轉身一禮,&ldo;師姐。&rdo;
唐青容不知何時來的,只在暗處淡淡道:&ldo;美色美酒,也要有命消受,你總算是明白這個道理。&rdo;
唐笑之拿扇子抵著下巴,漫不經心道:&ldo;過去實在是荒唐了,讓師姐見笑。&rdo;
他過去為了美人與人拿命相搏,不知被唐太岳罰了多少次,也不見收心,如今總算是在大江上,收起幾分玩鬧的心思。
看那焰火在空中遠遠炸開,沈南風端坐在江畔石頭上的身子忍不住僵了僵。
再看幾團火花接連炸開,他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
黑髮飛揚,道袍鼓舞翻飛,像是要裹挾著他飄然而去。
&ldo;是誰輕舉妄動,打草驚蛇?&rdo;他的聲音平靜溫和,聽不出半絲怒意,可水中探出半個頭的探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穿著魚皮水衣的探子,是青龍會從江南十二連環寨帶來的人,個個精通水性。據說最厲害的,連蘆杆也不用帶,一氣悶下水,能游十數里。
那探子趴開幾處水草,喘了幾口氣,把看到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沈南風先是點頭,再搖頭,最後定定站在風裡,臉上卻連表情也吝嗇半個。
&ldo;女人?&rdo;他想了想‐‐自從自己在客棧里的布置一舉失敗之後,就再也不會用女人作餌。
老雷頭布置好了手下的人,慢悠悠走過來,大約是恢復了心情,好脾氣地解釋道:&ldo;女人?誰會蠢到用女人作餌?除非……&rdo;
沈南風點點頭,&ldo;唐笑之最熟悉的,就是女人,除了我上次失手,剩下的,只有那群遼人。&rdo;
他轉身看了看眼前的老頭,佝僂著半個背,眼睛裡空蕩蕩的。可隔著那雙眼睛,他能想到,深藏在心裡的不甘、痛恨和掙扎的求存的欲望。
他想了想,從容問道:&ldo;在青龍會活這麼久,很辛苦吧。&rdo;
老雷頭萬年空洞的眼睛像是被火灼燒了一般,猛地瞪大。他惡聲惡氣道:&ldo;小道士,不要逼我生氣,我若是真生氣了,也不是不敢殺你。&rdo;
想到什麼似的,又嘎嘎笑了幾聲,&ldo;是,你不甘心,你總算是不甘心。被我管束著,被公子下令監視著,滋味不好受吧?&rdo;
沈南風嘴角牽了一牽,道:&ldo;我原以為,公子會派人盯著那幫遼人,即便不為他們手中殘圖,也好過讓他們犯蠢。&rdo;
煙水淒迷,茫茫江霧中,幾道號聲高低起伏,指揮若定。
老雷頭悠然道:&ldo;公子的心思,豈是你我能夠猜度?&rdo;
沈南風頓了頓,抬眼看無邊夜色,微微一笑。
他這一笑,如灼灼月華,滿身清雅。
碧海潮生,天水相接,人間忽有月。
黑衣的道人展開雙臂,輕輕仰起頭,黑髮散落在肩背,像是落了三千的寂寞。
從水域上傳來的號角一聲連著一聲,沈南風目光深邃地看著連綿河水,眸色清澈靜寂。
&ldo;即便身在方寸之內,又有何妨?&rdo;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