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第1/2 页)
可哪怕明白,也依舊是苦,於是這分苦,又變成了被次次相逼,不留余情的怨。
沈南風慢慢伸出手,將頭冠摘下。微亂的衣襟里露出一段白頸,在黑髮間一隱一現,他說,&ldo;見不到你的時候,時常會夢見……&rdo;
隨著動作起伏,柔軟的、溫潤的脖頸,亮得如同黑夜裡忽閃而過的急電,叫唐笑之有些發暈。
白馬清亮的眼睛裡,一團跳躍的小小火苗,火苗邊雜亂的衣衫,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
火光太燙,情愫太濃。
沈南風輕輕咬住了唇,帶著些睡意般的眼睛,無意識地看著一跳一跳的火光。
唐笑之清冽的笑聲在耳邊慢慢模糊,屋外的風聲也漸漸模糊,在北地無邊風雪中,這是唯一的光亮與溫暖……
秦川大地上,風如狂潮雪如浪,萬物浮沉,無舟可渡。
長恨此身非我有
東方既白,曠野寂靜,暴風驟停,偶有寒雀於雪地啾啾而行。枯老樹梢上掛著晶瑩冰棱,閃著奇異的光。
放眼望去,整個秦川都被遮掩在無邊白雪之下,恍如人間仙地。
沈南風走出門,小心翼翼繞過腳邊被大雪壓折的碗口粗老樹。不知什麼狐獸在雪地一閃而過,蓬起一團冰霧。
船上交戰時,他的劍匣並手中武器盡數落入茫茫黃河中,連浪花都沒掀起。那陪伴他十多年的雙劍,就此消失不見。
少了背上劍匣,長風起時,衣袖舞盪無拘,冷得發澀的空氣鑽在衣襟中,讓他微微地打了個寒顫。
正要大步往前走,不知為何又回了頭。屋內正中黑灰餘燼,還散發著一些熱氣,唐笑之抱臂坐在一邊, 正端詳手中鐵扇,復而用手輕輕一彈,愴然兵聲繚繞指尖,久未消散。
沈南風安安靜靜看著屋內一身風華的貴家公子,恍惚明白,那不由自主的回頭是為了什麼。
自巴蜀初識,他見到了唐家的風流雅致,也見到了唐家的驕傲恣意。可這未知盡頭的別離處,他依舊想將他全然納入眼底。
有些分別看得見盡頭,而有一些,從此相逢不可期。
唐笑之霍然起身,大步走來,停在門前。那一雙眼裡光華已極,可江湖血戰、族門翻覆、情深恨淺,也盡數沉於眼底,唯有情緒激烈時,全然翻騰而出,如紅妝下破開的第一縷刀光,絢麗流寒。
他看沈南風,站在風中,站在雪地里。那位道長不是夜歸人,而是以回望來告別。
他並非不想挽留,可一路行來,別人眼中的沈南風,或溫柔平和,或淡然從容,總歸是平靜無波。然而唐笑之知道,這個人,哪怕眼中再雲淡風輕,只要他劍刃上寒光一起,只要他一出手,那麼善惡、道義、江湖,在他心中就有了抉擇。他手中雙劍,破得了重圍,破得了刀兵,更能斬斷纏繞不休的情之一字。
於是兩相沉默,料峭寒風中,他曾經慣說的蜜語甜言此刻都無法吐出半字。有些無力地扶著門,有些無奈道:&ldo;道長……沈南風……你若不肯和我走,那我隨你走,又有何不可?&rdo;
沈南風看著門邊那一張瀟灑俊朗的臉,腦中嗡嗡一響,差點兒破口而出說好,可寒風吹得他渾身冰涼,冷汗疊出,於是很緩慢又清醒地笑起來,&ldo;唐公子,你會厭倦的。我素來寡淡無趣,何必為一時新鮮,把後半生都荒廢?&rdo;
唐笑之眉頭堆到一起,眼裡帶著一層紓解不開的迷霧,繼而漸漸變成了痛,&ldo;道長,你……不信我。&rdo;
那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