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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果然
是李冬青亲笔,约定一个月之内就来,请何太太给她预备一间住房。信很简单,并
没有提到别的什么,也没有说为什么要来。将信交还何太太道:“这很奇怪,好象
只有她一个人要来。究竟为着什么呢?”何剑尘道:“我敢猜个九成九,必定是给
你作媒来了。我们在家里研究了一天,以为她决计不是自己答应你的婚事。要是她
自己答应你的婚事,写一封信来一切都解决了,何必自己来呢。”杨杏园道:“你
说得很对,然而未免多事了。”说毕,头便靠在沙发上的高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何剑尘道:“前后你陪两批客谈话,未免太累了。你好好的休息罢,我们去了。明
天上午你务必到陈大夫那里瞧瞧去,不要自己误自己的事。”杨杏园笑道:“人没
有不怕死的,我为怕死起见,也要赶快去医治的,这倒不会误自己的事。”他说时,
已经站起身来。何剑尘道:“你就躺着罢,用不着你送了。”他夫妇二人,告别而
去。
杨杏园真个觉得累了,一歪身躺下,便睡了一大觉。醒来时,只见书桌子上,
放着两样装璜美丽的锦匣,拿过来看时,一匣子是西湖藕粉,一匣子是杭州白菊花。
匣子旁边,放着一张史科莲的名片。那名片上写着“杏园先生,尊恙请多珍重。送
来微仪两样,极为可笑,聊表敬意而已。”字是用钢笔写的,大概就是出去以后,
买了就叫人送来,掏了随身的自来水笔,写了这几个字。听差恰好进来,杨杏园便
问东西是谁送来的。听差道:“你睡着了的时候,史小姐又来了,她走到前院,把
东西交给我,又去了。我见您睡着了,只虚留了一声,没怎么样留她。”杨杏园知
史科莲困难,受了她这两样东西,老大过意不去。但是东西已留下,也无可如何了。
到了次日,自己急于想病好,便在早上九点钟到陈永年医院去诊治。正好看病的人
多,只好在候诊室里坐着。不料坐不到五分钟,史科莲也来了。杨杏园很诧异,便
上前问道:“密斯史,怎么你也来了?”史科莲道:“我们那儿到这里很近。家祖
母也想到这里来医治,让我先来打听住院的规矩。杨先生今天可好些?”杨杏园道:
“还是这样。还没有看,究竟不知道是大病潜伏在身上不是?”史科莲道:“若是
病症不轻,我很主张杨先生住院。有医生和看护妇照应,总比住在别人家里好得多。
就是我因为路近……也可……以多来探望几回。”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微极了,
断断续续,几乎听不出来。杨杏园道:“是不是住院,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只好听
大夫吩咐罢。”说到这里,诊病室里出来一个治眼疾的,院役就叫杨杏园进诊病室
里去诊病。一推开门,围着一个花布六折屏风,那陈永年大夫,穿了一身白布衣服,
坐在屏风边,圆圆的脸儿,沿上嘴唇蓄着一小撮短胡子,架着大框眼镜。见了杨杏
园进来,只略微点了点头,用手指着面前一张方凳,让人坐下。桌上本放着一张挂
号单子,他一面看那单子,一面拿桌上的听脉器,将两个橡皮管的塞子,向耳朵里
一塞。杨杏园知道要听听胸脯面前的,便将衣眼的钮扣解开了。他拿了那个听脉气
的头子,在胸口,乳旁,两助,各按了一按。摘下听脉器,拿了一个小测温器,便
交给杨杏园口里(口卸)着。大概也不过两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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