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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謹把學生服套上,說:「還行。」
綠旗袍又說:「回去跟你們同學講,群演衣服很髒的,鞋更髒,要熬夜,要挨罵,也看不見什麼明星。別一起勁就來,你們這樣的越多,收工越晚。你們不開心,我們也累。」
語氣帶著些調侃,但話說得挺不客氣。
「好……」言謹低頭費老大勁繫著大襟上的盤扣,本來還想再道謝,這時候也給憋回去了,只在心裡說,放心,沒下次的。
換好衣服,還是等,許久沒人來管他們。言謹不耐煩,四處轉了轉,想找帶她來的那個熟人。
這個基地都是老上海的景,拍的也都是戲。路上鋪著電車軌道,兩邊是縮略版的永安公司、馬勒別墅、大光明電影院。陰天不見日出,天空正在這條似是而非的南京路的盡頭慢慢開始變白。
再往前,有座仿花崗岩外立面的房子,看樣子算是百樂門。門口人來人往,搬道具,架燈光。而後霓虹燈亮起來,真就是繁體字的百樂門。
言謹歪頭看著,覺得有點意思。
可也不知礙了誰的事,突然給罵了兩句。說的方言,她沒太聽懂,反正是帶媽的那種。
言謹又一次想,今天就不該來。
她不敢再亂走,回到群演休息的地方去。還是那個塑料棚,市民、舞女、車夫、巡捕,各色人等聚在一起。有就豆漿吃發糕的,有埋頭睡覺的。老江湖自帶摺疊椅,不講究的席地而臥。
言謹又看見那身綠旗袍,靠牆坐在一張尼椅子裡,位子低,小腿又長,斜側併攏,很好看。
有人問:「小青今天還是做舞替?」
綠旗袍說:「是啊,還說演員可能晚點來,讓我站下光替。」
又有人嘆:「現在做個角兒真是容易,什麼都能替。」
旁邊一個男的司機打扮,一身黑,戴頂大蓋帽,插嘴說:「憑小青這條件,找個有錢人捧,一樣做女主角。」
綠旗袍回:「哥你給我做個榜樣唄,找個有錢人捧你,作男主角。」
「嘿你這人……」司機嫌她聽不懂好賴話,走開抽菸去了。
轉頭注意到言謹,看了會兒,又走過來,把手機拿到她眼前,說:「這個小妹妹沒見過,第一次來吧?留個電話號碼,下次有戲,我叫你。」
「謝謝不用。」言謹譬如應付街上推銷的,目不斜視。
司機不罷休,湊近了說:「我其實是劇組車隊的,今天缺人,叫我頂一頂。你做這行,不認識人,接不到戲的。」
言謹不理,走開幾步。
司機跟著她,繼續說:「留個電話嘛,名字告訴哥,哥記下來,有通告就發你。」
言謹就快發作,卻是小青站起來,走過去,鞋尖踢了司機一腳,讓他往旁邊挪挪,說:「她叫小白。」
司機退開一點,解釋:「我也是看這個小妹妹第一次來,好心帶帶她。」
小青說:「知道你好心,我有你手機號,我告訴她就行了。」
司機嘲:「是是是,還是得青姐帶,群演要是論工齡,肯定青姐第一名。」
小青看了他一眼,睥睨天下似地,帶著言謹走開。
「十五年,十五年有沒有?」司機還在後面問,總算沒再跟上來。
這時天已經亮了,離得也近,言謹才發現綠旗袍的年紀不會比自己大。只是妝面不太高明,再加上髮型和衣服,顯風塵。但在那層浮粉之下,是一張極精巧的面孔。眼梢微翹,有點媚,像那種壞蛋。卻又因為年輕,瞳仁黑而大,眼白底色分明,臉龐唇角的稚氣也還沒脫乾淨,壞得不純不粹。
再想到司機說的十五年,直覺不可能,又不好意思問。
倒是綠旗袍先開口對她說:「這種跟你要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