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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發現,除了撒潑,我什麼都不能做。
他站在原地,笑容開始僵硬,因為他也明白,他沒有辦法安慰我,甚至沒有資格和權利來安慰我。
我們之間像是頭頂的最親近的兩顆星星,看似只有一步之距,明明那麼近,卻無法擁抱在一起。我用力抹掉眼角的淚,沉默的離開。
那是一個不懂事的行為。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繼續懂事了。
原本的艾歡,就是不懂事的,為了一個陳醫生,她硬逼著自己學會懂事,太累了。當一段感情讓人開始疲倦的時候,就意味著……該結束了。
疫情是一場無聲的戰役,他要衝到前線,為人民奮戰。
那我呢?
那個一次又一次被丟下的我呢?
不知道為什麼,心臟總被一根針刺著,這樣的畫面,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感覺,好像在夢裡見過一樣。
那天晚上,我睡不著,思緒也很亂。
三點到了,我還醒著,看著窗外的路燈,何其無辜,卻偏偏要陪著我一起失眠,等天亮。
終於到了五點,我終於受不了,從床上起來,打開檯燈,隨手抽了本書出來,一頁接著一頁的翻,直至翻到最後一頁,空白的尾頁讓我忍不住提筆,寫下——
夏天夠熱,冬天夠冷,世界夠大,而陳醫生,足夠愛我。
可是,時間,它不允許這種足夠。
陳醫援鄂後,我的生活逐漸頹靡,根本沒有白天黑夜之說,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抱著部手機,看著那持續增長的數字,何止讓人恐懼。
姜慶又一次小心翼翼的推開我的房門,喊了句姐,我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手機,找尋關於武漢的任何新聞資訊,一遍又一遍的瀏覽,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姜慶見我沒應,自徑走上前,輕輕的將垂落在我臉上的頭髮勾到耳後,又喊了句姐,我終於看向了他。
姜慶說:「下去吃點東西吧,大姨擔心了好久。」
「嗯。」我沒有靈魂的應著。
「剛剛我去了趟陳哥家,發現他家冰箱有好多冰淇淋,你吃完飯,我們一起去他家吃冰淇淋好不好?」
我搖了搖頭:「你先下去,我洗漱一下就下去吃飯。」
終於見我有些精神頭,姜慶歡天喜地起來:「好好好,那我下去等你,給你盛碗湯。」
我是真的不餓,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房了,睡了一覺,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的牙全掉光了,沒有流血,也不疼,驚醒的時候,眼角還掛著淚。那刻,我像是瘋了一樣飛奔到陳醫生家,抱住樓梯扶手的柱子,坐在樓梯上,渾身在發抖。
上一次做這個夢的時候,是國慶節,同樣是牙掉了,沒有血,也不疼。當時覺得這個夢好玩,就說給了媽媽聽,媽媽聽了以後跟我說做這種夢是有含義的,代表著我身邊有人要去世,我自然不信,但卻恐懼著,所以第二天就湊著媽媽開車回了鄉下,陪了外婆四天,第五天凌晨五點多的時候,媽媽把我叫醒,燈光刺眼,我按著面無表情的媽媽,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我的腦海一閃而過。
我的直覺何其精準。
外婆去世了,就在那個早上。
眼淚並沒有從我的眼裡流下,我極其平靜,先是換衣服,然後洗漱,最後……將姜慶叫醒,看著他洗漱完,然後平緩的告訴他這個事情。
姜慶和我截然不同,他聽了以後,眼淚很快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他一邊抹著淚一邊往外走,客廳里,外婆的床就在那裡,掛著蚊帳。姜慶緩慢上前,拉開蚊帳,看著外婆,眼淚流成線。
我站在姜慶身後,遲遲沒有離去,就那樣,安靜的,看著外婆那張年邁的臉龐,皺紋在她臉上,千溝萬壑,證實了歲月的流逝,證明了時間的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