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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個時候,她只是覺得,窮人命賤,沒權沒勢無父無母,活在這世上真的好難。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她希望投胎到權貴之家,做一個衣食無憂的富貴閒人。
然後波折橫生,她來到了幾百年後的新時代。
她忽然發現,原來天下那麼大,地球上的陸地面積連三分之一都沒有。
地球之外,還有太陽銀河,黑洞宇宙。人類與之相比,算什麼呢?
或者說,哪怕她跨越了這漫漫數百年,經歷了常人難以經歷的奇妙世事,可這幾百年,在宇宙歷史中,又算什麼呢?
人類太渺小了。渺小得讓人頹然,讓人無奈。
窗外雨聲不歇,伴著風聲捲入夢裡。
周與然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腦袋昏昏沉沉的,整個人都不好受,連做夢的畫面也是一片雜亂。
她看見夢裡的自己正站在觀星樓的高廊上,前面就是殿下寬大的背影,雨水斜打進欄杆,沾濕了他的衣袖。
她免不得有些擔憂,想勸他回屋,免得受了寒,又是一番興師動眾。
對方卻很不耐煩地直接拒絕了,還伸手去接雨水,百無聊賴的樣子:「古人總說用雨水泡茶,遠勝過溪水,是什麼道理?」
「雨水是天上甘霖,想來定是比溪水好的。」
「什麼天上甘霖,同源的水,從天到地沾染塵灰,指不定比河水還髒呢。」
他嗤笑一聲,「愚昧。」
這兩個字一出,她立馬慌了,撲通一聲跪下來,誠惶誠恐道:「是奴婢見識淺薄,奴婢胡言亂語的,殿下寬宥。」
「……你怎麼總是說跪就跪。」
男人轉過身,俯視著她,因為沒有抬頭,她並不知道他臉上是個什麼表情,只是聽聲音,似乎有些無語:「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做什麼?」
「……」
這問題太過荒謬,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怎麼答。
畢竟她剛入不秋宮沒多久,一面是對廢太子的謹慎與恐懼,一面又要守著太后的命令,心中那根弦始終崩得很緊。
而廢太子行事乖張,心思難測,人前是一副模樣,人後和她獨處時又是另一副模樣,她只能閉口不言,以懦弱的沉默應對萬變。
她跪在地上不起來,他倒也沒有勉強,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望著外頭的大雨:「說到底,這世界太大了,人類懂得再多或許也是愚昧。就像這雨水,從天上落到地面,不過一瞬而已。一瞬,人生就過完了。」
他說:「周周,其實你同我沒什麼區別,都是人,也只是人而已。所以你……為自己活才是最要緊,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活給別人。譬如說,如果你想出宮去,我就放你出去。」
「……奴婢不敢。」
「那就算了。」
那個大雨天裡,她戰戰兢兢,沒有懂他話里深意,以為又是主子敲打奴才的一種說辭。
直到後來無數次回憶起,才發現其實有好多個這樣的時候,他都在強調:讓她為了自己活。
在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她究竟為什麼會愛上他,好像不是因為他有多麼俊俏,多麼尊貴,多麼寬容。
而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真正把她當成人來看的。
宮裡奴才不值錢,奴才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更別說主子了。
她幼時被親生父母拋棄,而後被太監收養、訓練,被當做棋子送入宮中,被主子呼喝,活得就像是一副工具。
只有他說:周周,你的人生屬於你自己,就算死了也應該是為自己死。不然活一輩子太可惜,不值得。
她來到新的時代,適應得很快,在古代卑躬屈膝了一輩子的人,到如今骨子裡已經沒有半點奴性,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