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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步知道森鷗外正在看他,但是他並沒有看森鷗外,而是盯著坐在沙發椅的老人。這位曾叱吒橫濱風雲的人物現在已經因為衰老而瘦得脫離面相,雙眼渾濁,但眼瞳的光卻是銳利無比,就像是長釘子一般。哪怕是在橫濱有名氣的殺手,與這位首領僅僅只是四目相錯,也會感覺被他釘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亂步則是在他的注視下微微側頭。
已經一臉死相了。
亂步心裡嘀咕了一句。
現任首領剛打完針,他此刻青色血管突出,呈網狀一般浮在手臂上。他現在對疼痛感知已經不如從前那般敏銳,可能也有因為已經開始麻木了。
「你就是小松龍之介?為什麼想要為我寫書?」
這並不是江戶川亂步的想法,他根本就沒有興趣為一個人寫書,而且他對推理小說以外的小說類型並沒有太大的想法。這個主意是綾小路清隆提出來——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整個港口黑手黨,卻不會收到任何的阻攔。當然,進總部大樓的時候,他們已經做過相關的身體檢查,確定沒有攜帶任何刀具槍/械等危險物品,才被放通行。
綾小路清隆在給亂步的台詞是「仰慕黑手黨首領的偉光,想要讓首領的功績腳後代世世傳頌,銘記於心」這種從網上抄過來的冠冕堂皇的說辭。但亂步也沒有記,當然,以亂步的個性他自然也不會記。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什麼樣子的。」
現任首領對亂步的作為有所耳聞,對他的印象就是恃才傲物的小作家,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在任何公眾場合裡面出面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提出採訪首領的時候,他們遞的是青學館編輯森下雨森的名片,是經過確認才確定是小松龍之介本人。
首領說道:「那你覺得我怎麼樣?」
亂步這人太過聰明,反倒不屑於去說謊掩藏自己,最多也就是不說實情而已。他現在也沒有打算要和首領虛與委蛇。
「你看起來要死了。」
森鷗外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就像是夏雨連綿時低沉厚重陰鬱的烏雲,說道:「在首領面前,說話要注意點。」這聽起來是在警告亂步不要得罪首領,但森鷗外只是想要告訴亂步,還是他在這裡說一些多餘的話,那他不介意就在這裡把他們全部滅口了。
首領聽到森鷗外的話也沒有多餘的反應,仿佛剛才森鷗外那聲充滿威嚇和威嚴的話是不存在的。首領對亂步說道:「那你覺得我還可以活多久呢?」年紀越大的人越會希望自己的生活長長久久,越來約長壽。他們不服老,不認老,不肯老。
「一天。」
不僅是森鷗外,在場的其他港口黑手黨成員都同時緊繃起來。這個小松龍之介真的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此刻他們的呼吸都已經壓制到了最低,生怕自己的呼吸也會進一步激化首領的不滿,憤怒,煩躁,厭惡。
但亂步只是頓了一下之後,很快就說道:「所以人能活的時間原本就只有一天——「今天」,多一天不行,少一天不行。就一天。」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意料,也算是漂亮。但多少是在賣弄聰明,就像是故事裡面即將要被處以極刑的囚犯被問道選擇哪種死亡方式時,說了一句「老死」那樣。並不是任何時候賣弄口舌,都會叫人覺得這個人風趣至極。有時候的口才只會叫人覺得這是在賣弄炫耀,譁眾取寵罷了。
要是森鷗外現在處在首領這個位置,他會笑一下,說少年不愧是好口才。然後在他得意之際,給他打個一槍,正中眉心的那種,笑容還掛在臉上,全滿臉疑惑和茫然。森鷗外都可以想像那個畫面,然後他還會補上一句「可惜華而不實的廢話吵到我的耳朵了」。
森鷗外和其他黑手黨成員一樣此刻都是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垂著頭。但因為首領太久沒有發話,森鷗外忍不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