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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挽住他枯瘦的手,鼻中一酸:&ldo;宋伯父,能活著與你相見,是趙彥之幸。猶記幼年時,與宋大哥一同向你學習弓箭,口傳親授,歷歷在目。&rdo;
宋師承聞言傷懷:&ldo;然兒負你,老臣為保社稷,也對你做出寒心之舉。早知今日晚節不保,何必白白犧牲那麼多優秀將士的性命。&rdo;
我低低嘆道:&ldo;人人只能依勢而動,不到最後,誰又知當時決定對錯與否。&rdo;
宋師承點點頭,談話中不覺已走到江邊。他在江畔駐足,用那雙疲倦的眼睛凝望著對岸,江風吹亂他花白的鬚髮,像北地深秋的蘆葦。他壓抑地咳嗽了幾聲,問道:&ldo;這麼說,魏帝駕崩,太子就要繼位了?&rdo;
&ldo;是。&rdo;
&ldo;新帝繼位之後,殿下又有什麼打算?&rdo;
我有些意外:&ldo;伯父為何有此一問?&rdo;
宋師承道:&ldo;到建康之後,魏國太子曾來犒軍,他要我出任征北大將,防範蠻族入侵。&rdo;
我默然:&ldo;那宋大哥和宋二哥呢?&rdo;
&ldo;子睦做我的副將,也隨我去。只有然兒未領軍職,仍是白衣,魏國太子也並未在意他的去留。&rdo;宋師承眉頭隨之緊緊鎖起,&ldo;我們是歸降之人,身不由己,殿下為何還要留在朝中。我聽說魏帝臨崩前已打算暗害你,可見殿下隨時身處危險之中。依老臣之見,還是趁此時機功成身退的好。&rdo;
我垂目望著岸邊塵沙:&ldo;我相信太子江原會是賢明之君。&rdo;
宋師承反問:&ldo;難道魏帝江德不賢明麼?為君之道,並非用行善與行惡便可簡單評判。太子如今與殿下交好,事事信賴,可是以後呢?誰能保證他繼位之後,不會生出與江德一樣的想法;誰又能保證他現在信誓旦旦,將來不會改弦易轍?&rdo;他說著不禁痛心,&ldo;當年先帝也曾立下毒誓,要將你當做親生子一般撫養,日後立為太子,將君位還歸殤懷太子一脈,可是後來如何……前車之鑑,殿下理當警醒。&rdo;
我低低道:&ldo;宋將軍說的固然是理,可是正因如此,我更不願離開。&rdo;我說著微微舉目,也遙望對岸江北之地,&ldo;他若是明君,我自然應該一生輔佐。假若有一日他失了德行,天下怨怒,我自然也會代天下人討伐之。&rdo;
宋師承眼神驚訝,繼而露出疼惜之色:&ldo;殿下如此決定,老臣實在愧於再勸。&rdo;
我微微一笑,又道:&ldo;宋將軍若不願去北疆,我可以說服太子讓你們留在江南。&rdo;
宋師承搖頭:&ldo;老臣身後還有數萬將士,我必須為他們負責。我和子睦身為武將,不過受命上陣罷了,只是殿下一切小心。&rdo;
我此時心中爭鬥不已,沒有再接宋師承的話。直到他父子準備回營,我終於輕聲開口:&ldo;宋大哥,他也在營中麼?&rdo;
宋師承道:&ldo;然兒不在這裡,他已是白身,行動不受限制。城南有一處荒宅,是他生父鄭京的舊居,後來派人修葺了一番,他曾說要去住幾天。&rdo;
我詢問了那宅院的方位,回身騎上燕騮,一路停停走走,突然不知該怎麼見他。上次江中一戰,為了江原幾乎與他決裂,我本已決心永不與他相見。而今南越已滅,他不再是一國大將,過往的重重矛盾不合,卻又似乎都應該從新看待。可是我不禁懷疑,在經歷了如許多波折傷害之後,我們還能回到過去麼?已生的罅隙真的還可彌補?
來到那座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