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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卿薔知道了她家有個世仇,知道了江家的存在,知道了兩家由項目之爭逐漸遞增的仇恨。
知道了她那被姜辛北弄去精神病院的二叔是如何與江家老爺子聯手,又如何里外夾擊逼垮了卿父,再如何拿她受傷的假視頻,讓卿父心急如焚、供血不足、死於半路的。
這事兒只有卿江兩家的人知道,當年姜辛北封鎖調查渠道,為的就是不讓卿從敘黃泉之下還被人所擾,江家做賊心虛,自然沒有多說半句,只是在糾纏中主動退步,南北分城,但仇恨未分。
卿薔知道,她與江家的帳是算不完的。
可是江今赴——
又該怎麼算呢?
腦袋裡的畫面一轉,她邁入了自家的祠堂,像做過很多次一樣,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咚」一聲響亮,膝蓋的痛感還那麼真實。
在祭奠以外的日子裡,她跪過無數次,有時一天,有時一夜,開始還會昏,後來就鍛鍊出來了,從島上下來回到上京那次,跪的傷得最厲害,她靠人扶著才走出祠堂。
她的愛有錯,罪無可赦。
於是一次次消滅,一次次乞求原諒,一次次無可救藥地跪下,從北城起始,至今仍無終止。
她在愛恨里翻來覆去受著折磨。
她要澄澈的愛,卻不是澄澈的人。
時至今日,卿薔仍深陷於自厭的漩渦。
她恨得不果斷,愛得不利索,拖泥帶水地循環往復,是將己身囚于禁地,她看了又看卿從敘寫下的「至我明媚燦爛的小薔薇」,想了又想江今赴落筆的「祝她生世風光,燈火常伴」。
誠懇與真鑿進她心底,她什麼都做不到。
愛有錯嗎?沒有。
有錯的是人,是她。
卿薔驀地攥緊手指,她的夢裡天翻地覆,被供於香燭後的牌匾熔成一把利劍,劍柄黏在她手上,向後一刺,是穿透血肉的聲音。
雪與白紙錢洋洋灑灑分辨不清,在黑雲下顯眼到極點,紅日一輪懸懸欲墜,整個畫面荒誕又誇張。
江今赴骨感的指節上纏了紅綢,在她臉側頓住,含笑的眉目驟然冷淡而不可置信,微微睜了眸,像下一瞥,胸膛血色瀰漫,一劍挑了心尖。
卿薔怔怔的:「你為什麼不喊疼?」
江今赴仍是不答。
卿薔有些崩潰,她吼他:「說啊!你為什麼不喊疼!」
江今赴卻挑起了個笑,嗓音因生命流失變得柔和,幾分繾綣,還是摸上了她的臉:「我榮幸至極。」
「——!」
噩夢霎時終止。
天光大亮被窗簾遮得嚴實,卿薔坐起來還沒從夢中抽離,手指無意識地動彈,發現在抓握著什麼東西,低頭一瞥——
江今赴攀了青筋的小臂上有幾道血痕,另只手懶懶散散地支著側臉,望她的面色有些怪,淡而怪那種,黑眸底的情緒駁雜,眉微蹙著,見她看來:「做噩夢了?大小姐。」
他估計也剛醒,要不就是沒睡,嗓子啞的程度跟夢裡差不多,卿薔一時沒分清,「咻」一下收了手,眼神挪到他胸膛。
江今赴活動了下腕骨:「急什麼?不跟你索賠。」
他口吻平靜,有意穩她的情緒一樣,注意到她在看哪兒,一哂:「撓那兒也行,我現在脫?」
卿薔卻少見地沒回嗆他。
她的思緒還停留在昨夜跌宕,怔了一會兒,偏頭看向厚重的窗簾。
江今赴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絲綢質地的睡裙,兩根帶鬆鬆地跌在她蝴蝶骨上,長發遮住了她的肩,她實在是有些痩,在昏暗裡也太單薄,與她一概的明艷不同,有些頹靡,像被拋棄到無人問津的角落裡的野花,風一吹,瓣葉就散了。
他起身,一手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