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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着粗气。小窗外,扁担悠悠声传来。税卡前,农民鱼贯进城,挑着菜担,肉担……被强迫上税者怨声载道,从怀中硬掏出的一文文小钱被叮叮当当地扔进税卡特备的计量谷米的大斗中,已堆积如山。卢魁先胸中似有一股难耐的燥热涌动,他扔下父亲的扁担,提起一管笔,等不得铺纸,愤激地在白木刨就的桌面上写下四个大字“民不聊生”!
“卢魁先,你又高中了!”是罗圈圈,在门外喊,接着,成册的几张纸塞进门缝。卢魁先拾起,看也不看,从怀中掏出一文钱,照样从门缝塞了出去,说:“道谢了,罗大爷。”
罗圈圈弯了罗圈腰拾起,欢叫一声“嫁女”,咚咚地下了楼。
卢魁先静下心来,想续写完桌上的《应用数题新解》书稿。门缝有声,有一筒纸塞了进来。
“咦?录取通知书又来啦?”卢魁先本能地探手怀中,囊中羞涩。他赶紧开抽屉,找不到一文钱!听得门外脚步声已经咚咚下楼,他松了一口气。门缝中,他看到一个穿黑衣的大汉的背影下楼去。这人好像先前在衙门前,就曾站在自己身后,怎么这一回的通知书由他送来?
门外传来罗圈圈叫开饭的声音:“东方既白,早饭来得!”卢魁先随手翻开新到的装订成小册子的“录取通知书”,又抛回桌上,端起饭碗要走,无意中看到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四川”,他咕哝一声:“又是四川什么学校?”他顺手用筷子头刨开这本小册子,阳光穿过合川会馆古旧的飞檐,映出几个字眼:民族,民权,民生。
窗外传来农民抱怨声:“收税?耶!简直是老鼠尾巴上挤油,鸡脚杆上剐肉!”
穿过小窗的阳光,将一个白亮灼眼的光斑打在小册子的“民生”二字上,清风过处,小窗微晃,这光斑又跳跃到桌面的“民不聊生”四字上。卢魁先激愤时随手写在桌面上的四个字,与几乎同时收到的小册子上的这两个字之间,看上去似乎有着某种天然的联系。
卢魁先呆望着白木桌上墨迹未干的四个字。他放下饭碗,读小册子。这一读,他忘了早饭,直到罗圈圈再喊“日已当午,请吃晌午”时才想起腹内空空……
卢魁先今天读到的这本叫《四川》的小册子,是一个叫同盟会的组织的秘密刊物。同在这年头,分在京城、湖南省城、四川省城的十七岁梁漱溟、毛泽东、卢魁先通过大体相同的渠道与方式,认识了一个黑头发黑眼珠的中国人——孙中山。只有宋庆龄要早些,早在三岁时,孙中山就从她父亲怀里抱走过她。
过了些日子,门下声再起,卢魁先本来正捧着碗吃饭,闻声,放了碗,急迫地拾起门下塞进的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四川川剧(高腔)演员学校录取通知书”,卢魁先看也不看,便撕开信封,从中抽出另一本小册子《鹃声》,小册子中夹有一份《民报》。卢魁先知道,这也是同盟会的秘密刊物。他迫不及待地凑向窗前捧读,这时,他看到窗外,那个上回只见到背影的黑衣大汉正穿过税卡的清兵岗哨,还对跷着二郎腿在税卡中喝盖碗茶的田征葵大声说笑。笑罢回头望长满常青藤的合川会馆老墙上的小窗,背着田征葵默默举起右拳,向小窗内的卢魁先致意,卢魁先不知他举起右拳意味着什么,但也学样举起右拳还礼。
不久,这位大汉——正在积极发展会员的同盟会四川支部的曾丕农,发现省城公开发行的报刊上出现了一副新面孔,此人发表的文章,对当前中国现状及改变此现状的见解正与同盟会不谋而合,且新颖深刻而稳健,作者署名卢思。曾丕农心想这卢思一定是四川高等师范或哪所学府的一位资深教授,便通过渠道找报社寻到“卢思”地址,一看,笑了,这卢思居然与他新近给予特别关注的那个叫卢魁先的新青年同住在合川会馆。身材高长的曾丕农换了出门惯穿的一身黑衣,揣了一本新出的《四川》和一份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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