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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们一征,不唱了。高雄跳下通铺看了看:“呵,真不经压,吐血了。好,我说过只打残他,吐了血就先放他一马,下来罢。”
最上面的“国家干部”太胖,往侧面一翻身,烧饼们不稳了,轰地坍塌下来,叽里咕噜滚了一地。李澳中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晕了过去。
“扶他起来。”高雄不耐烦地摆摆手,“洗净他脸上的血迹。”
强奸犯刚弯下腰去扶,李澳中头一仰,吓了他一跳,连忙跳了开去。
“你不是昏了吗?”犯人们大惑不解,窃窃私语,“他还能起来?”
李澳中双手撑地,艰难地抬起上身,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转身盯着这些犯人,摸了把嘴角的鲜血,一言不发。犯人们呆了。高雄挑起了拇指:“好汉子!”
李澳中转头盯着他,身子一抽搐,又吐出一口鲜血,心里沉闷堵塞的感觉一吐耳光。他笑了:“你们就这点本事?”
“你是想找死?”高雄变了脸色。
“你说过……”李澳中咳嗽了一声,脸上的伤痕沾满了鲜血,异常醒目,像是新裂开的伤口,“你说过,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只剩下尊严了。”
高雄咬牙冷笑:“你要尊严是吧?你知道我的尊严怎么来的?好,你能从这儿走到门口,我就给你尊严。”
李澳中望向门口,只见犯人们纷纷跳下通铺,整齐排成两侧,中间闪出过道,直抵黑沉沉的铁门。他刚跨一步,一个犯人伸腿一绊,他咕咚一声栽倒,鲜血染红了地面。他知道这也是一种入狱的仪式,难道自己真地把自己看成了罪犯?空荡荡的东西填满了他的内心,他失去了往日的见识。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明明清白,一进监牢就开始怀疑自己?
他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急于寻找肉体的痛苦。这一刻一切都模糊了,妻子、儿子、刑警队、派出所,所有能够正视自己存在的东西忽然遥不可及,化成缥缈的雾气和雾气里游离的尘灰。他什么都看不见了,现实的世界虚无而沉重地压在背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屈服,无论是于富贵还是法律,无论是看守所还是犯人。他不能屈服,被打击才能证明自己还存在着。
一只脚踏在他脸上,他抓住那只脚,使劲地拽,那脚犹豫了一下,离开了。他爬起身,刚直起腰,一脚又踹上他后背,他重新扑倒在地。无数的脚冰雹般袭来,踩、踢、踹,腰、腿、背、头、肋骨……他咬着牙,就在这急风暴雨的打击中站了起来,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地站在犯人的目光里。脚全沉默了,他看见他们为他让开了一条路。手指碰到冰冷的铁门上,他清醒了一下,随即世界黑暗了下来。
他倒了下去。身体撞在铁门上,咣当一声响。
眼睛重新看到光亮时,李澳中发现自己躺在大通铺上,衣服被剥得精光,身上暖暖和和地盖了三床被子。腐败的国家干部坐在旁边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自己喝汤。高雄在被子里坐着,见他醒过来,递给他一个馒头,他接过来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国家干部夺过来掰碎了泡到碗里。
“你已经昏迷了两天。”高雄说,“韩干事昨天来提你去内审,见你昏迷过去,高高兴兴地走了。不过你既然通过了我们的仪式,不管你怎么看我们,我们也拿你当自己兄弟。先养好伤罢。”
李澳中看见了铁窗外明亮的天空,又是一天了。“你不恨我了?”他问。
“恨。”高雄沉默了,“世界上何必有一个李澳中!否则我早抱着宋玉喜同归于尽报了大仇,哪容他舒舒服服到新疆劳改农场去。”
李澳中想笑,刚张开嘴就被灌下一口稀饭,他咽了下去,说:“你怎么不说世界上何必有个宋玉喜?那你根本不必家破人亡了?”
高雄哼了一声:“世界上只可能没有